呆愣不過片刻,無邊的歡喜不自禁地從心底里瀰漫出來,卻仍猶豫著不敢相信。
前一世,魏康至而立才得子嗣,她更至身亡也無子嗣,現在怎麼會有孩子呢?
她能有孩子麼?
質疑聲在耳邊不斷迴響,孔顏無措地望著馮嬤嬤,道:「嬤嬤,我——」話出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馮嬤嬤臉上堆滿了笑意,看著她從一個襁褓嬰孩教養到如今的美麗佳人,不再語無倫次的溫聲道:「嬤嬤是過來人,看少夫人十月八九是有了。若您還不信,老奴這就稟夫人請了大夫過來。」說著含笑放開孔顏的手,起身去請大夫號脈。
「嬤嬤,不要!」孔顏連忙反握住馮嬤嬤的手,驚慌失措的叫道。
孔顏聲音叫得急,臉上也格外焦急,馮嬤嬤擔心的駐足道:「少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她,這是怎麼了?
孔顏愣愣地望著馮嬤嬤,然後緩緩鬆開手,低頭撫上平坦的小腹。
她能說她害怕麼?
在最親近人的擔憂目光中,孔顏深深地閉上眼睛,她沒想到這麼快,一直被她刻意忽視逃避,甚至裝作不在乎子嗣問題,終於清清楚楚的在面前攤開。
也許女子到了一定年歲,便會有為母的情懷,前一世在馮嬤嬤的不斷勸說下,她在往生的最後那兩三年間,每當在庵里看見有婦人帶著小孩時,她真的是心生嚮往過,她想知道一個做母親的心,想知道她的生母在彌留之際是多麼不舍自己的女兒。
上蒼憐憫,讓她重活一世,讓她擁有了有自己孩子的可能。
可是,前世的軌跡就像一道走不出的迷宮,眼看就要找到出口卻又回到入口。
路上遇險被魏康所救,河西廢王賦之事,雖過程不同卻有著一樣的結果。
所以。她害怕自己根本不能擁有一個孩子,畢竟一個鮮活的生命不是像孔欣的婚事一樣容易改變,因此她不斷的逃避,更找了諸多藉口說服自己。遮掩她害怕的事實。
只是這一番心思即使再親的人,孔顏也無法宣之於口,何況她也是時至今日才陡然明白過來。
孔顏勉強定了定心神,抬頭看向馮嬤嬤道:「嬤嬤你忘了,今日午後還有一個暖爐會。」說到這裡。長長的眼睫覆下,讓人窺不見神色,「涼州有頭有臉的命婦小姐都會來,若現在請了大夫來診喜脈,她們豈不是會想我出爾反爾不願納妾。又或是——」咬了咬唇,儘量心平氣和的說,「一場空歡喜,這不是讓整個涼州城的人看笑話麼?」
「所以,嬤嬤。」孔顏驟然掀開眼瞼,復又望著馮嬤嬤道:「還是等今日暖爐會之後。再讓請大夫來號喜脈吧!反正也不差這一時!」而她卻需要這一時緩衝一下心境。
馮嬤嬤浸淫深宅大院三十餘年,她甫一聽孔顏提及暖爐會,便已想到了一切可能發生之事,只得嘆聲作罷道:「是老奴心急了,少夫人顧慮的周全。不過看少夫人的樣子,定是有身子了。」
孔顏重新倚回大紅如意紋靠枕,一手肘則枕在石青如意紋引枕上,蒼白笑道:「希望如嬤嬤所說。」
孔顏膚色本就是少有的白皙,這一陣嘔吐把臉色弄得越發卡白,馮嬤嬤看得心疼。忙把炕中間的梅花小几搬到了炕尾,蹲身給孔顏脫了鹿皮小靴,伺候著躺上炕,這才抽出疊在炕尾的秋香色如意紋大條褥給孔顏搭在身上道:「剛才吐的那麼厲害。除了孕吐,多少也有些取雪水受涼之故。趁著去暖爐會還有要二個時辰,您先趟了一會兒,老奴先讓廚房用紅糖熬了薑湯過來,把寒去了,您再用些吃食!」
估計真是受了涼。躺在條褥里,懷裡再抱著一個手爐,確實覺得周身都緩了大半的勁兒來,孔顏舒服地眯迷眼應道:「就按嬤嬤說的,不過還是得讓人去收了雪水,還有——」
馮嬤嬤看了一眼似稚氣孩子般的孔顏,截了話頭道:「還有別忘了原糧攤晾好後,拌入曲藥入壇發酵!」給孔顏掖了掖被角,「少夫人安心小憩會,這些老奴都會看著的!」說罷,自去備紅糖薑湯,看著廚房人備食,一時半會卻難復命。
孔顏躺在溫暖如春的屋子裡,被褥里也暖哄哄地催人眠,不一時黑早起身的困意來襲,正好趁了馮嬤嬤下廚房的當頭睡個回籠覺。
這一覺似乎睡得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