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的這本書,看上去只是記載了奇門遁甲之術的普通書籍,然而若要讓一個水平高些的陣法師來看,便會發現這書中的問題。書中每一個字都很正常,但仔細留意,部分字跡的比劃是用一種更深的墨跡寫成的。而這些由重墨寫就的比劃,剛好共同組成了隱秘的陣術符文。
陵洵曾在小凡子給穆九的那本《陣史》上讀到過,陣術史上不乏危險性極高的陣術,被列為禁術,而吳青這本書上的陣術,正是陣的變種,能擾亂人心,多被用於對付不懂陣術的普通人。受陣術影響者,輕則行事反常,脾氣暴躁易怒,重則神魂不寧,被心魔折磨至瘋癲。
不僅如此,這書的最後,還附了幾張簡單的陣術符文,卻以奇門遁甲的形式顯現,教人利用特殊器物的擺放方位,而影響陣眼中的人。陣術不同,所產生的效果也不同。其中有一種陣術,便是能加劇人內心的情緒,比如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本持有一分懷疑,受陣術影響,這懷疑心會成為十分百分。還有一種陣術,竟與春`藥作用相當,人常居於陣眼中,會時常覺得情`欲難填,渴望淫`亂之事。
陵洵如今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一段時間鍾離山舉止反常,時常被頭疼所擾,甚至懷疑是他給甘兒下毒。原來他並沒有冤枉吳青,這其中必定與他脫不開關係。然而這本包藏禍心的書究竟是如何流到吳青手中?
事到如今,他已不相信這僅僅是個巧合。
陵洵強壓著心中驚疑,不動聲色將書收了起來,並告訴樊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們見過面,更不可再提到這本書。
「此事關乎重大,甚至可能連累你的小命,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所有書都給你師父燒了,而且要第一時間將問這件事的人告訴我。明白嗎?」
樊誠原是個機靈的人,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總歸知道這事與師父息息相關。他一直跟在吳青左右,深知吳青雖然行事偏激,卻不至於背叛大當家,故意放敵軍入清平山。再聯繫近一段時間吳青的古怪,他隱約猜到幾分實情,因而鄭重應諾,發誓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本書的存在。
「風爺!若是您能查出真相,還我師父一個清白,阿誠這輩子願意給您當牛做馬!」樊誠說罷,便跪在地上給陵洵重重磕了幾個頭。
「這件事我自然會徹查,你無需如此。」陵洵看著眼中重新燃起希冀的少年,再看看吳青那無碑無名的一抔黃土,不禁感嘆,吳青這一生,能得一個這樣真心待他的徒弟,也不算荒涼到底。
思及此,陵洵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亂世人命如草芥,誰都不知道活了今日,還有沒有明日可活。那麼如果輪到他自己,來日土饅頭跟前,又有何人會為他真心流淚?
方珂坐在門廳前的小案邊,正在幫岳清理賬,案桌上還擺著一大盤點心,每寫幾個字,就要往嘴裡塞上一塊,依舊是笑眉笑眼,在一片愁雲慘澹的清平山,他這行為不免顯得有些沒心沒肺。
陵洵走進岳清的院子,原本只看見方珂一個,然而他才走了沒幾步,頭頂忽然飄下來一個影子,卻是方珏如鬼魅般落下來。他那和方珂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高興,手裡抓著白絨絨一團,正是那雪信哥。
「這雪信哥不是從錦城帶來的那隻?」陵洵看了看那雪信哥,問方珏。
方珏點點頭,「是岳掌柜用十日草殘渣餵養的那隻普通八哥。」
「風爺,您來找岳掌柜嗎?他今天一早啟程去漢中了。」方珂見陵洵來,開心地丟了筆跑過來,順道又往嘴裡塞了塊點心。
「他不在就算了,我問你也是一樣的。」陵洵指了指方珏,又往天上一指,示意他去外面房頂守著,方珏愣了一愣,看了方珂一眼,便二話不說直接運輕功飛上屋頂。這是多年以前就有的習慣,每當陵洵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與人商談,都會讓方珏去屋外看著,以防隔牆有耳。
方珂見此情景,臉上笑容一凝,終於覺察出陵洵神色不太對勁,忙將嘴巴里的點心嚼吧嚼吧咽了,連眉眼間的笑意也收斂不少。
「風爺,您有什麼事要問?」方珂下意識壓低聲音,整個人都變得警覺起來。
「坐下說話。」陵洵走到案桌旁,低頭隨手翻了翻,那是清平山這一年的賬簿。
方珂難得見陵洵如此嚴肅,不免心有惴惴
第九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