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也被驚住了,她並不認識小夏氏,但是聽她剛剛介紹,知道她是夏氏的妹妹,孫氏在腦中想了一下安平伯府的姻親關係,她可不像耿星霜,需要理半天才能弄明白,只是一兩個呼吸間,孫氏便在腦中搜尋到了小夏氏的娘家及婆家的情況,她冷冷一笑。
「大膽,本夫人乃是有誥命在身的候府世子夫人,你是何人?又是什麼身份?竟敢當眾辱罵本夫人?你家朱大人修了一輩子書,學識淵博,想必對我大寧律法也能倒背如流,本夫人倒要問問他,無品級的臣婦當眾辱罵二品候府誥命世子夫人,該當何罪!」
孫氏的聲音並不大,起碼沒有小夏氏剛剛叫嚷的聲音大,但是她扳著臉,目光凜然中帶著微微的不屑,此等氣勢壓的一向只懂潑婦罵街那一套的小夏氏矮了半截。
小夏氏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唬的半晌沒有說話,好不容易稍稍緩過神來,忙四目張望著,當看到一旁的耿舒樓,她急走幾步,一把抓住耿舒樓的胳膊。
「樓哥兒,你是讀書人,你告訴姨奶奶,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剛剛說那些話,朝廷真的會因為幾句話就定我的罪?」
耿舒樓不料竟被小夏氏抓住,將自己捲入其中。
他朝祖母看了過去,若是以往,小夏氏為難伯府中的誰都可以,若是找耿澄和耿舒樓的麻煩,夏氏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
但是此番,夏氏根本就沒看耿舒樓這邊,她的目光始終凝視在耿澄的棺槨上,眼淚已經流幹了,但是悲痛卻並沒有止歇。
「樓哥兒,你讀了那麼多年書,都考中秀才了,莫不是連這個都不知道?」
見耿舒樓半晌沒有回答,小夏氏忍不住故態復萌,話中滿含譏諷。
孟世子朝孫氏看了一眼,他們夫妻此番前來,是為了賣了那位一個好,不是過來結怨的。
孫氏明白,若不是小夏氏說話太難聽,她也不會當場給耿家親戚沒臉的,想她堂堂永慶候府世子夫人,常年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對上交際她只能伏低做小,那是身份上的壓制,但是在對下應酬上,她從未吃過虧。
今日就當被一隻老狗咬了吧,孫氏正準備開口為耿舒樓解圍,就聽耿舒樓溫和的說道:「姨奶奶,大寧律法的確有言,以下犯上者,僅逞口舌之利,杖十,有肢體衝撞者,據其嚴重程度,或杖三十或流放千里,致人傷者,本人絞或斬,或可牽連其家族。」
耿舒樓說的是自己總結出的那一段律法內容,其文遠不止如此簡單,其中條例眾多,他自不可能一一背誦,且即便他全都記得,一條一條的背給小夏氏聽,以小夏氏那簡單的頭腦,也無法理解。
的確如此,對於小夏氏來說,耿舒樓這一番話已經足夠震懾了,只是耿舒樓沒說的是,他尚沒有聽說過寧都城的府衙以及各縣衙受理過這樣的案子。
「那那我現在要怎麼辦?」小夏氏很後悔,剛剛她只是一時氣憤,忘了站在她對面的不是伯府的人,而是永慶候府的世子夫人。
「姨奶奶,只要世子夫人不追究,你就會沒事的。」耿舒樓溫聲道。
小夏氏明白了,正準備向孫氏道歉,卻聽孫氏已經向姚氏告辭了,又對耿舒樓耿星冰溫和的說了幾句安撫的話,並沒有搭理朝她走過來的夏氏,而後便和孟世子相攜離開。
小夏氏有些恐慌,轉頭詢問耿舒樓,「樓哥兒,這」
耿舒樓卻已經跪了下去,「請姨奶奶恕罪,父親驟逝,我無暇顧及其他。」
說著,便跪在蒲團上,整個人都躬了下去,額頭觸地,不再理外面的紛紛擾擾。
小夏氏臉色漲的通紅,她的兩個兒媳婦也覺得丟臉,她們已經聽到有人在議論他們朱家才是真正不知禮教的人家,進了靈堂,既不祭拜亡者,也不安慰亡者家屬,只想著阿諛奉承,與貴人搭話,結果
「嘖嘖,這樣的心性,就在自己家裡安安穩穩的做老太太吧,只要不出門,便是對家族最大的貢獻了。」
朱家的兩個兒媳聽到一名前來弔唁的男子和同伴小聲調侃著,臉色漲的通紅,不過心裡卻都深以為然。
小夏氏自然沒有聽到其他人的議論,孫氏走了,耿舒樓擺明不理她,若是以前,她肯定要站在長輩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