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樂恢之死
樂恢不知道是自己多少次上書了,對於朝中的亂象,他已不能再忍,可是書達天聽,皇帝不管事,太后不放權,他只能是干著急,起不到一點作用。於是他決定這次上書後,如果再沒有結果,他便稱病回鄉,再不回到官場。
實際上,他病得十分嚴重,連日的咳嗽,常讓他整夜難以入睡,輾轉反側間,對於國家的失望,常啃噬著他的靈魂。
他把燈火拔得更亮了些,提筆寫道:「臣聞百王之失,皆由權移於下。大臣持國,常以勢盛為咎。伏念先帝,聖德未永,早棄萬國。陛下富於春秋,纂承大業,諸舅不宜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經曰:『天地乖互,眾物夭傷。君臣失序,萬人受殃。『政失不救,其極不測。方今之宜,上以義自割,下以謙自引。四舅可長保爵土之榮,皇太后永無慚負宗廟之憂,誠策之上者也。」簡言之,樂恢的意思是說,為了自己的家族能夠長久保持榮寵,竇家人還是儘量把朝政交給劉肇。
樂恢將竹策放入囊中,看著已發白的東方。全身的骨肉都痛入骨髓,他長嘆了一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心中卻對岌岌可危的皇室念念不忘。
不出所料,樂恢的上書,再次石沉大海,沒有一點消息。他苦笑無語,命家人打理行裝還鄉。
劉肇早就收到了樂恢的奏書,只是此時還沒有到發難的時候,是以只是把奏摺放好,以備不時之需。他聽說樂恢要告病還鄉,一大早,便帶著袁賞和任屯來看望樂恢。
三人快馬奔來,卻見人去屋空,一座老屋,一個小庭院,透著清貧自守,不由得十分感動,見院中海棠花開,便采了一朵在手,嘆道:「想那竇家家資百萬,卻對朝廷虎視眈眈,而如此忠心耿耿的老臣卻清貧如此,朕心中實在是覺得對不住人。」
袁賞道:「臣知道樂恢必從哪條路走,我們可以追上去。」
劉肇一揮手道,「不必了,回宮吧,著太醫院派人去樂恢家鄉,給他延醫治病。還有,賜樂恢千金,在家鄉為他建一所宅第,就說是朕賜的。任屯你去擬旨,我們回宮。」說完,劉肇出門上馬而去。
樂恢一行走走停停,不幾日已入長陵境內。安頓好後,卻見有人傳旨,著他去縣府有事。樂恢無奈,拖著沉重的步子,來到縣府,卻見縣令,一臉笑嘻嘻地道:「伯奇兄,皇上才下了旨,賜你千金,還為伯奇兄建了一座府第,如今已在監建中,還未建成。可見朝廷對伯奇兄的重視。你素有善名,此時也算功成身退了吧。」
樂恢看縣令臉上的奸笑,苦笑搖頭道:「樂恢一身清貧,也不用皇上的什麼賞賜,你替我上書陛下,臣樂恢不敢受,請陛下收回成命吧!」
縣令冷笑道:「伯奇兄,你這就是不識抬舉了吧,皇上這是對你的褒獎,若是堅持不受,怕是皇上那裡也不好看吧!」
樂恢正色道:「大人,你小瞧了我,我一生為官,從未接受過一點饋贈,從一名小小的吏官,到尚書僕射,我若愛惜錢財,愛惜官位,何必辭官歸鄉!我若想吃一分安生衣食,又何必上書力陳時弊,得罪權貴,讓自己身陷於不測之地!我歸鄉養老,有一分薄田,有書可讀足矣,要銀錢,要宅第何用?陛下若體恤老臣的一片苦心,也不會為難老臣的。大人,樂恢告辭。」說罷轉身欲走。
縣令道:「樂恢!你不要,你兒子也不要嗎?」
樂恢臉色一沉,微微閃過一絲不快,他朗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讓我這個老子來操什麼心?陛下既然是賜給老臣的,就與他們無干,我不要,他們更沒有資格要。」
縣令灰頭土臉,他的官是從竇憲那裡花銀子買來的,自己天天想得都是如何奉承諂媚上司,如何把自己買官的錢撈回來,何時見過這種給錢不要的主。想著站了起來,也不送樂恢,轉身回了內室。
樂恢剛進了家門,卻見一個少年站在室內,卻是任屯。他的身後站著一名醫官,兩人風塵僕僕,似乎才喝了兩口水。
樂恢的兒子樂己侍立在旁,見父親歸家,忙上前說道:「父親,這位是郎中謁者任屯大人,這位是楚醫官。」
樂恢見了禮後,任屯用十分尊重的口吻說道:「樂先生,陛下趕去送你,卻見你已走,十分傷感,特命我來宣旨。」
這一語確是石破天驚
第四十章 樂恢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