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福禍無人料
綏兒病了五六日,方子吃下去,總算還有了些起色,人變得精神了許多。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在她獨自個昏昏沉沉的睡在榻上,輾轉反側,失了魂一樣恍恍惚惚的時候,似乎想開了不少。
風撲在窗子上,窗扇格格的輕響。趙玉陪著綏兒在捋著絲線,兩人準備一起繡一幅春花秋菊的扇屏。趙玉聽著窗格響,說道:「我極小的時候,家裡住著。奶奶執了針線,偶然抬起頭來瞧我一眼,溫和的笑一笑,總是問我,為什麼又戳那窗格?那窗紙已破得厲害,雖糊在窗上,卻四下里露風,但是我還是喜歡用指頭戳,指頭點上去軟軟的,微有韌性。所以喜歡不輕不重的戳著,一不小心又捅破了,奶奶就打一個我的屁股,說我太淘氣。家裡窮啊,窗子糊一回都難。奶奶是心疼那窗紗啊,可是我不懂。」
趙玉停了下來,看著窗子上淡粉色的窗紗,將天光映得粉彤彤的一團,仿佛看到了奶奶尋慈愛的面龐在看著她笑。
綏兒也停下來,微笑著看著她道:「我倒是沒有捅窗紙,我的幾個哥哥倒是常做這種事。捅露了,就把眼睛伸過去看,然後一起偷偷地笑,師父看到了就罵,我便在一旁笑。」
風又吹了過來,窗格子又開始呼呼啪啪的響著。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極溫馨的笑來。又開始去捊那絲線,手下卻顯得更加溫情。
秋菊進來又填了一回炭火,問道:「娘娘,可暖和嗎?用不用再填炭火?」
綏兒笑道:「來坐下,瞧你一雙小手都髒了,我瞧著你總愛躲著人,這些婢女中,只你膽子最小。怎麼你怕我嗎?」
秋菊紅了臉道:「娘娘,奴婢自小膽子就小,娘娘和氣得很。倒不是怕娘娘,只是不愛說話罷了。」
趙玉咯咯的笑道:「娘娘你不知道,她就是在你面前這個樣子,到了後面比誰都能瘋呢!」
秋菊啐了她一口道:「就你愛說。我才不像你!娘娘是主子,怎麼也得分個高低上下,雖說娘娘不當我們是奴婢,自個兒心裡卻不能不分!」
趙玉乾脆下了地,拉了她道:「快去洗了手。和我們一起挑線,這活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什麼主子奴婢的,你心裡忠於娘娘,她就是主子,你心裡外於娘娘,便是奴婢,懂嗎?不在這上面見什麼高低上下!」
綏兒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聽玉姐姐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秋菊,玉姐姐說的對,你心裡對我是一個忠字。我自當你是姐妹,用不著娘娘奴婢的叫著,若是不忠,便是再恭敬,我也不當你是自己人。所有,和我說笑,開開玩笑,講講心事都是可以的。但是你自外於我,便不是我所喜歡,你明白了嗎?既然你與玉姐姐她們在一起時便是活潑的。在我面前也一樣。我在你們面前從來不稱自己本宮,便是這個道理。」
秋菊心中一熱,說道:「娘娘,以後奴婢聽你的話。不再那麼拘謹了。」
她去洗了手,和趙玉一起幫著綏兒挑線,三個人說說笑笑時,孫璫進來道:「娘娘,大長秋來了。」
綏兒向趙玉和秋菊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會意。出去守在了內殿和外殿門口,孫璫便出去帶了鄭眾進來。
綏兒已整理好了衣冠,坐在榻上迎著他。鄭眾施禮道:「娘娘吉祥,鄭眾有禮了。」
「起身吧,大長秋不必多禮!」綏兒語聲極溫和,面帶笑容,卻又十分的敬意。鄭眾聽了心中一暖,就是不一樣,皇后面前全身都覺得不自在,在鄧貴人面前卻讓人十分舒服。
「大長秋,本宮找你來,是想問問你,這幾件案子查得如何了?」
「回娘娘,還沒有多少進展。不過臣已在盡力了。」
綏兒站了起來,走到几案前,那裡有蔡倫第二批做出來的宣紙,已比第一批又薄了許多,他做好了,早早就送來給綏兒看。綏兒也十分喜歡,放在案上,都不捨得用。
隨手取了一片,在上面寫了「聽風」兩字,覺得還算滿意。對鄭眾道:「大長秋,我們先說第一個案子。皇上不肯讓本宮插手,但是我還是十分感興趣。」
「娘娘是案子的受害者,自然是感興趣。」鄭眾見她沉思的看著自己,接口道。
「不錯,第一,我若當時不出去,自然是不會被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