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廷繞過「明成高中」的這個不算美妙的話題,解釋道:「至於宋立夏,她讀高中的時候,她爸被下放了,她媽每天以淚洗面,被娘家接了回去。」
周進廷說到這,頓了頓,似乎是對談及他人家庭的隱私不太熟練。
但是當他對上唐瑤興致勃勃的眼神時,還是繼續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據說宋立夏媽媽的娘家非常重男輕女,覺得生了個女兒也沒用,所以一直勸宋立夏媽媽把宋立夏拋棄了,讓她媽媽再改嫁,趁著年輕重新生個兒子。」
「總而言之,那幾年宋立夏過得很艱難。雖說那時候高考制度還沒恢復,但是宋立夏成績好,咱爸不忍心看一個小姑娘日子過得這麼苦,又動了惜才的惻隱之心,才經常帶她來家裡吃飯。」
周進廷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時候日子比現在難過,我們家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生活還算過得去,所以咱爸總是帶學生來吃飯。」
「宋立夏不是唯一一個,當然也不是最特殊的那個。」
如果周進廷沒有記錯的話,很多其他的學生非常感念周從遠的恩德,至今都和周家還有關係,逢年過節都會來走動。
唯獨宋家……
宋立夏在79年,也就是國家決定恢復高考制度的次年考上了滬市大學。
上大學前,周從遠還給了她100塊當生活費,並幫她支付了第一個學期的學費。
當時宋立夏跪在周從遠面前,哭著說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周從遠的大恩大德,承諾自己以後一定會報答周從遠。
只可惜宋立夏去了滬市後,除了她大三那年回來了一趟,之後再也沒登過周家的門。
大三那次,還是因為宋建國重回首都,又托關係在肉聯廠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宋立夏才回來。
宋立夏回來待了不到三天就又重新回了滬市。
這三天,她去了一趟明成高中,把周從遠當初借給她的錢連本帶利地裝在信封里,偷偷地放在周從遠的辦公桌上,還錢了。
可信封里,除了錢,連口信都沒有。
周進廷猶記得,那天晚上周從遠下了班後,唉聲嘆氣了很久。
唐瑤聽完,情不自禁地皺起眉:「爸一定很失望吧。」
「倒也不是失望,畢竟爸當初幫她也沒想過要回報。但凡宋立夏在信封里多塞一張紙條,慰問一句咱爸的身體,又或者分享一句自己的現狀,完全不用提什麼恩德不恩德的,咱爸都會高興很多。」
唐瑤嘆了口氣:「可是信封里只有錢。」
「是的。」周進廷摸了摸唐瑤的辮子。
那段最苦痛日子裡的幫助,突然被物化成了冰冷的金錢交易。
這種事情擱誰身上,都會覺得傷心。
所以儘管周家人一直知道宋建國升任了肉聯廠副廠長,也知道宋立夏大學畢業後回了首都上班,也從來沒有主動聯絡過。
唐瑤換位思考一下,代入周從遠和周家人其他的視角,不罵宋立夏是個白眼狼都算她有涵養了。
心塞是肯定的。
想到這裡,唐瑤又抬眼看向正笑成了一朵花般和宋家人寒暄應酬的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一直是個火爆壞脾氣的人,居然能不計前嫌對宋立夏這麼親,一口一個乖孫女。
唐瑤可不認為這是周老太太寬容大量,或是已經忘記了當初的事情。
大概率是為了周建良的工作,委曲求全。
唐瑤塌了塌肩膀。
現在看來,周老太太也是蠻惹人心疼的一個老太太。
周進廷見她這副模樣,以為她還在為了剛剛的事情苦惱,不由得扯唇輕笑。
他攬住唐瑤的肩膀,讓她纖細柔軟的嬌軀半靠在他硬挺的胸膛上,附在唐瑤耳邊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