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時卿未來得及換官服, 四面路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眼光——拿這麼大的官當隨從使,這家小娘子厲害哩!
元賜嫻瞧瞧他們,再瞧瞧手裡這隻鎏金四曲銀碗,想時卿興許只有拿腦袋頂著它走了, 便放棄了要的打算。
她湊到他跟前,露出些討好的笑, 從他手中分了點物件出來,再將他左右臂彎的珠玉擺回顏色與位置都勻稱的樣子,然後抬頭道:「侍郎, 咱們打道回府吧。這些物件就找個邸店寄放, 一會兒我派人來取。」
時卿耐著性子等她安置這些零碎之物, 結束後恨不得馬上與她分道揚鑣, 往坊門方向走了一段,途經絲帛行時便停了步子,道:「某尚有要事在身,縣主請先回吧。」
元賜嫻回頭,見他停在一間名叫「錦繡莊」的絲綢鋪前邊, 垂落在門口的幌子上寫了個「紀」字。
記起他此前看紀家商隊的眼神,她拿手指指匾額:「倘使您說的事, 是逛這間鋪子的話, 我也想進去瞧瞧。」
時卿嘆口氣, 沒說好, 也沒說不好, 當先轉頭跨過了門檻。
元賜嫻一笑, 跟了上去。
這時辰,店裡邊客人不多,倒是店夥計們都冒了頭,一雙雙合力搬著大木箱,來來往往地忙碌。看這樣子,似乎是在安置剛到的那批貨物。
掌柜一瞧時卿的打扮,知是貴人來了,連忙擱下手邊雜事,將賬簿交給賬房先生,躬身迎上來:「這位郎君可是替尊夫……」他話說到一半,注意到元賜嫻的少女髻,忙改口,「您身後的小娘子置辦衣裳來的?」
時卿倒也沒拆台,回頭看了元賜嫻一眼,與掌柜淡淡道:「就拿今日店裡新進的綢緞出來挑揀。」
掌柜面露難色:「這位郎君,實在不巧,這批綢緞已被一行胡商預定了……」
時卿扯了下嘴角:「如我出三倍的價,您可願轉手賣我?」
他這話一出,四面夥計的神情立刻警惕起來。
掌柜一噎,眼神閃爍幾下,苦著臉道:「郎君,非小人不願,實在是這買賣之事,講求個先來後到的道理。」
時卿笑笑:「如此,便不為難掌柜了。」
元賜嫻卻忽然上前:「可我想為難,怎麼辦?」
時卿掃了她一眼。
她回看他一眼,與掌柜笑說:「掌柜的,這先來後到的說法,當然依您,但我這大老遠跑來,腿腳都酸了,您的夥計又這樣大張旗鼓地在我跟前晃來晃去,不瞧一瞧箱裡的綢緞飽眼福,實在叫我心癢。我就看幾眼,不礙您做生意吧?」
這掌柜已然上了年紀,頭都花白了,但元賜嫻這一套嬌俏的笑,跟對時卿慣常施展的一模一樣。
時卿突然覺得她嘰嘰喳喳的,特別聒噪,也不打招呼,轉身就走。
元賜嫻「哎」了一聲,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他袖子:「你不許走!」然後壓低聲道,「聖人布置的差事,得我說完了才算完。」
他蹙眉看了眼被她拽得皺巴巴的衣袖,一把甩開她的手,深吸一口氣,負手站在了原地。
元賜嫻也沒大在意他這股不客氣的勁,繼續磨掌柜,磨得老頭直冒了一頭的汗,點頭哈腰道:「成,成!小娘子稍候,小人這就替您安排。」
她偏頭看了眼恰好往這邊來的兩名夥計,目光在倆人吃力的腳步上一落,指著他們手裡的木箱道:「不必勞動掌柜安排,我就瞅瞅那箱吧。」
掌柜賠笑,招手喝住倆人。兩名夥計對視一眼,合力搬來箱子,小心翼翼輕放到地上。
箱子落地一剎,元賜嫻的耳朵微微一側。
不料掌柜剛將箱子開了道口子,便有人從後院匆匆跑來,附到他耳邊道:「掌柜的,胡商到了,急著要見貨呢。」
元賜嫻豎耳聽見這句,定睛往開了一半的箱子裡望了一眼。
掌柜回頭將箱子闔上了,抹把汗:「小娘子,實在抱歉,胡商到了……您看,要不……」
「要不我下回再來好了。」她一笑,竟是說不執著就不執著了。
時卿見她瞧完了,抬步就走。
元賜嫻倒不知他何故擺臉色,小跑幾步跟上去道:「侍郎,您等等。」
他停下來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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