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這般的卑微人物,是動搖不了殿下擁有的名分大義,但卻可以有效的動搖和分化東宮的人心;殿下近年以修書編撰為由大興諸業,想必麾下亦是擴張厲害,自然會產生新舊遠近之別。」
「其中自然也不免混入一些投其所好,而掩飾很好的幸進、功利之輩;他們未必會理解殿下的苦心和期許,只會看見威脅和壓力之下,反而會因此產生猶豫、遲疑和動搖,乃至自亂陣腳的緣故。」
「反過來說,一旦殿下決意參合此事開始,就已然踏入對方的彀中,變相的落入潛在下風。因為對方與殿下不對等的巨大身份差距,無論輸贏之後的朝野輿情和風評,都不會有利東宮和儲君了。」
「原來,這其中還有如此繁雜的干係,陰圖、陽謀兼具的門道麼?」太子李弘神情複雜的自嘲道:「幸好狸生超然世外,並非是孤的對頭;不若孤可就是對應起來無濟於事、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只要你類似的事例見的多了,也就能夠無師自通了。」江畋意味深長的道:「從某種意義上說,絕大多數人在史書中學到的,就是從來不會吸取教訓;因為總是自信和僥倖自己會是例外那個。」
「所以,殿下也需要收攏一班熱衷功利、貪慾薰心的小人;倒不是為了算計和攻吁別人,而是為了自保無虞。通過這些功利之輩的角度和立場,找出殿下可能被人利用和算計的破綻、漏洞所在。」
「大多數時候,眾正盈朝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正所謂剛則易折,過猶不及;而家國天下,除了風光霽月的偉大敘事,同樣也避免不了波瀾詭譎的陰暗面;若不去主動掌握和控制,只會招致反噬。」
「世間人物百種,既有君子小人,也有英傑鼠輩;但無論那一種人在世,都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或者說是社會生態位。」江畋繼續說到:「如此豐富多樣的人群,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社會體系。」
「而想要好好地運轉一個國家,就不可能完全避開這些形形色色的存在;自春秋戰國以來的歷史證明,就算是雞鳴狗盜的鼠輩,卑劣無端的小人之流,對於胸懷大志的上位者,也自有其用處的。」
「那,狸生可有什麼推薦和選擇方向呢?」太子李弘忍不住苦笑道:「畢竟,孤平日裡結交和籠絡的,都是些清直端正的良才俊秀;倒真未嘗想過這一節;一時之下起意卻也不知該如何著手了。」
「要說功利之心,殿下門下不是還留著一個丘神績麼?」江畋意有所指的輕聲笑道:「還記得我說過的武周酷吏傳中,請君入甕的周興、做《告密羅織經》來俊臣;以獄中小吏翻身的索元禮麼?」
「這些人,可是母后日後的得力幹將啊!」太子李弘神情複雜的嘆道:「孤又何德何能,當其所用啊!」江畋卻搖搖頭道:「為何不得其用?難道殿下不能給予榮華富貴或是出身前程的期許麼?」
「此輩小人固然是心思詭譎多變,但同樣也十分的現實功利;只要有足夠權勢和利益的威逼利誘之下,何事不能驅使為奔走呢?所謂酷吏的另一面,就是敢為人先的執行手段和不惜此身的決意!」
「他們難道就不知道,自己做下這些事情之後,遲早會遭到反噬或是惡貫滿盈之後,會被上位者當做棄子來平復朝野輿情,安撫士民人心麼?只是自欺欺人的裝作不知道,享受操持濫權的過程。」
「或許為殿下所用時,可以設法有所約束和底線,也不至於讓此輩空忙一場,最終落得身死族滅;哪怕沒法全身而退,至少也能保下一條性命?這也是殿下的仁厚與恩德無量了」
「狸生所言甚是,孤算是受教了!」太子李弘聽完也頷首道:「相比狸生游離於歷史長河之上,應是見識過無數,對於此間的厲害干係,也有後人得出的經驗教訓,或是歸結而出的現成章程吧?」
「不錯!」江畋也在池邊趴了下來道:「接下來,隨著東宮名下的產業和人員愈發膨脹,就需要一個合適的內部監察制度和手段了;這樣才能確保哪怕遠離長安,不至有人以東宮之名肆意妄為!」
「不過,如此的設置,就不便放在東宮名下了吧?」太子李弘輕輕挑起眉梢,隨又舒展道:「如今東宮諸業擴展甚大,在朝野中牽涉頗多,就連孤也要有所避嫌了;若要再別設一處只怕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