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某處偏殿裡,兩個人相視而坐,左首的是翼國公秦懷道,右手的則是新回京的薛仁貴。
殿中的氣氛有些個古怪,兩人相隔不遠,按理說以前也是同屬千牛衛的禁宮內的同袍,算是老熟人了,薛仁貴領兵回京見到這位老上司,兩人間可聊的話題本該很多才是,可自從薛仁貴來到此處,半個多時辰過去了,兩個人居然相對無言,一句話也沒有。
最後還是薛仁貴先忍不住了,開口道:「翼國公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回京之後,為何不讓我面見陛下?」
秦懷道眼皮一番,做出莫名其妙狀:「你見陛下做什麼?又說什麼?難道要向陛下哭鼻子,說你在戰場上打得有多慘,死了多少兄弟?」
被秦懷道不冷不熱的刺了一句,薛仁貴臉一沉:「總好過某些人在長安城中,遠隔千里指點江山,站著說話腰自然不疼。翼國公若是願意,不妨也帶著那些義從上戰場試試。哦,不說我倒是忘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翼國公身份貴重,是陛下的心頭肉,陛下自然不會把您放到那種境地中,就算要上戰場,也是領著精銳之師,恐怕這輩子您是嘗不到統領義從的滋味的。」
秦懷道譏諷薛仁貴打了敗仗,薛仁貴也不客氣,反唇相譏秦懷道養尊處優沒上過戰場,只會紙上談兵打打順風仗抗不住硬仗,兩人一見面就是爭鋒相對的,看上去原先在千牛衛里的關係也不是不睦。
秦懷道大概是習慣了和薛仁貴爭執,也不惱,只淡淡一笑,道:「任憑你怎麼說,陛下現在都是不見你的。你想想,見了面,你不是讓陛下作難嘛?你打了敗仗。按照唐律是要處分的,陛下念著感情,下不了手,不見面混過去也就算了。你非要面聖。難道還要陛下嘉獎慰問你一番?或者逼著陛下處分你?」
「哦?在下倒是不知翼國公何時轉了性子,竟然會為我著想了?」薛仁貴哼了一聲。
「哈哈,換做以前,你死活我也懶得管,不過現在卻不一樣。我自然是要為你著想。」秦懷道說。
「恩?什麼意思?」薛仁貴皺眉道。
「你大概還不曉得,陛下對你可是恩義有加的狠呢。原先盧公的意思,是讓你回千牛衛里繼續當值,混過一段時日,等朝廷上對你的非議平靜了下來,事情過去之後,再調任軍中統兵。可陛下大筆一揮,直接讓你接了我的位子,來做這個千牛衛的統領。你可是我的續任,我那些老兄弟老夥計。以後都要在你手下討飯吃,你說我能不為你著想嘛?」秦懷道笑意滿滿的說。
「接你的位子?」聽到這個消息,薛仁貴反而像炸了刺一樣從榻上猛地坐直身子,「這豈不是說我從今以後,就要困在這長安城太極宮,當個看門的?」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原先在盧公軍中,是幾品來著?正五品上吧,現在接了我的位子,是從三品下。乖乖,打了個敗仗,還連升好幾級,哈哈。我可是要恭喜你了。」
秦懷道笑呵呵的說:「再說了,宿衛禁宮怎麼能說是看大門的呢,陛下安危在你一肩,這份擔子可是即重,又光榮呢。從今往後,這太極宮的防務。可就指望你了。」
「不對,我接了你的位子,那你幹什麼去?」薛仁貴見秦懷道笑的很是詭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疑惑的問道:「總不可能,你給我當副手吧?」
「我?」秦懷道指著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起來:「陛下說了,我這兩年乾的著實不怎麼樣,平庸的很,以後就不要在千牛衛里干啦,給我降了好幾級,發配出宮,讓我帶兵去了。」
「什麼!」薛仁貴呼啦一下,跟屁股下面裝了彈簧似得原地跳起來老高,瞪大眼睛指著秦懷道,怒道:「讓我來看門,讓你去領軍?不成,不成,我得找陛下理論理論這事,你打打架還成,會帶個屁得兵!」
秦懷道望著惱羞成怒的薛仁貴半天,臉色忽然一沉:「怎麼,你莫非要抗旨?」
抗旨兩個字讓薛仁貴一驚,稍稍冷靜下來,沉聲問:「聖旨已經明發了?」
「正要發。」秦懷道手一抖,變戲法似得從袖子裡掏出一卷聖旨,站起來朗聲道:「薛仁貴接旨。」
薛仁貴和秦懷道兩個人雖然不睦,可彼此間還是了解的,薛仁貴曉得秦懷道再怎麼著,也不可能用聖旨和自己開玩笑,故意氣自己,見到那明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