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揚子縣李縣令,當真轉任揚州都督府長史?」
「還能有假不成?」
換了常服,冬日武漢官吏下班,鮮有迴轉家裡的,多是在茶樓酒坊里聽個段子喝點小酒。當打之年的官吏對時間跨度是相當敏感的,因為他們年幼的時候,缺衣少食屬於正常現象。
門第高一點還好,倘若是倒了家中頂樑柱的「寒門」,日子也未必比庶民強到哪裡去。
於是當武漢弄個五香豆兒、咸香芋頭,都能咂摸一點咸絲絲的滋味,既是品味,也是回憶。
「哎——小心熱鍋嘿!諸位老客,粉條來了,慢用,慢用……」
跑堂的小哥忙不迭地將銅鍋放在了爐子上,爐子有手動調解的火門,燒的是木炭,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木頭,少煙不說,還不嗆人。
「來來來,分食了去。這『鼎香樓』的粉條,好食好味,江夏一絕啊。」
「三哥哥先請,先請。」
「客氣個什麼,開吃開吃,後頭還有一隻肥羊,都是關中的羊,好肉食。」
張利先嘬了一口粉條,這不是細細的粉條,而是寬粉條,用了芋頭和綠豆,這種雜糧粉條有一道工序和常見粉條不大一樣。但要說口感,著實不差。
「嘿……這『鼎香樓』的粉條,怎地就要好吃一些?」
「倒也不是甚麼不傳之秘,掌廚的好漢弄這粉條,是加了冰塊的。尋常鋪子,哪能給你冰塊用?」
「冬天還怕少了冰塊?」
「嘖,今年是個暖冬,殺蛟灘連個冰碴子都看不到。再說了,人家掌廚一年四季都用冰塊,你當是胡來的麼?」
「也是,吃食難得就是口碑,如今武漢行市,你要是口碑差了,牌匾趁早摘了,免得虧的底朝天。」
「來來來,走一個,小弟先敬三哥哥一杯。」
「如今這商鋪酒樓也用了瓷器,當真是……不一般啊。俺七八歲那光景,莫要說甚麼瓷器,就是個瓦罐,碰了個缺口,都捨不得扔了,橫豎都要再打磨一番,用個三五六七年的。便是壞了,做個餵雞的槽兒,也是好的。」
「說這個作甚?俺們在武漢做事,腌臢事體少了恁多,橫豎不必跟京城的官兒一般,寒暑兩孝敬,一年下來,俸祿折進去不說,還要倒貼。」
「年余到了,說這些個作甚?來,再敬三哥哥一杯。」
「我先幹了,請!」
張利又喝了一杯,連忙夾了一筷子粉條下去,喝的有點猛,吃了口粉條,頓時把酒給壓了下去。
如今官場喝酒,老酒已經少了,反倒是高度酒越來越多。武漢這裡,除了曹夫子一塊兒的喝老酒,其餘的,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尋摸著烈酒來喝。
前者是買醉痛快,後者是為了爽利酣暢,也算是殊途同歸。
武漢的生活節奏太快,即便是應酬,也和別處大不相同。以往應酬,酒過三巡是起碼的,什麼歌姬舞姬的表演都要來一下,一次非正式的應酬,也要去了二三個時辰。
但此時的武漢,什麼都是快,應酬雖然也會七拐八拐不入主題,但只要進入步調,很快就會出結果。
倘使都是二世祖,為了「醉生夢死」,也多是喝個烈酒喝到「斷片」才覺得過癮。
至於民間散酒,白酒乾淨也乾淨,但度數差了些,低的可能也就十三四度,偶有邪門的烈酒,也能飆到六十度以上,但大多看運氣。
武漢的幾個酒廠,原漿很少發賣,都是拿來勾兌,壓下了度數之後,才供應到行市上。
快節奏的生活對酒的需求量極大,原本應該大量消耗的糧食,其實並沒有太過碰觸主糧,大多都是拿澱粉類作物深加工。
南人不喜麥飯,所以有些坡地的大麥,就被做了麥酒。因為沒有啤酒花,所以口感跟熟啤差不多,價錢也不高,比武漢幾個酒廠發賣的散酒還要便宜一些。這種麥酒本地人不愛喝,反倒是胡商好這麼一口。
「三哥哥,你消息靈通,你看俺們能不能在李揚州那裡混個門路?」
「能是能,也沒甚要緊的,只是這光景去揚州,怕也是爭個頭破血流,若是揚州沒甚親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