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聽到皇帝的旨意,幾乎所有人都無所適從了。
畢竟這些小民,一輩子連縣裡的主簿都沒見識過,這皇帝的旨意來,他們哪裡曉得該怎麼辦?
豆盧寬似乎也發現到了這個狀況,於是只好苦笑,耐心地道:「爾等都行禮吧。」
鄧健倒是反應快,率先躬身,雙手抱起,鄭重其事地道:「學生接旨。」
於是其他人這才惶恐地有樣學樣,都躬著身子,雙手抱起,表示恭順之色。
豆盧寬也不在乎這些人的禮儀是否標準,其實大唐的禮儀,也就這個樣子,倒不至後世那樣的森嚴,意思意思一下就夠了。
文臣們若是失禮,倒還可能遭到御史的彈劾,人家小民,你彈劾個什麼?
豆盧寬清了清嗓子,便道:「門下,天下之本,在於取材也。朕紹膺駿命,繼位五年矣,今開科舉,許州試,欲令天下貴賤諸生,以文章而求取功名,今雍州州試,茲有鄧健者,名列雍州州試第一,為雍州案首……」
聽到此處,頓時眾人譁然起來。
州試第一……鄧健?
鄧健一愣,顯然,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考了第一。
他只覺得,考試出了題,自己還算是熟悉,於是憑藉著自己平日作文章的習慣,寫出來了文章。
當然,對於他而言,寫文章已經變成了很簡單的事。畢竟,每日在學裡,雖然先生們要求每日寫出一篇文章來,可是他覺得一篇不夠,同樣的命題,他寫了兩篇,再從這兩篇里,去挑出它們的優點和缺點。
有時候為了做文章,他甚至廢寢忘食,做夢似乎都還在提筆作文。
至於算學題和通識題,他反而更有信心,因為這兩種試卷,他自信自己可以得滿分。
所以他自覺得自己考得應該不會差,只是州試這種考試,畢竟不是考一個人的學問高低,以及文章好壞,而且與雍州的讀書人們競爭,他家境貧寒。
和其他人相比,總有一些自卑的心思,因而不敢托大。
可現在……這個結果……令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中了。
雍州案首。
鄧健覺得自己的兩股顫顫,竟有些站不住了,一時之間,竟是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己。
那二叔劉豐已是嚇了一跳。
州試第一啊。
厲害了!
這豈不是說,整個雍州,自己這侄兒鄧健,學問第一?
真是萬萬想不到,鄧家竟是出了這樣的人物。
劉豐一時竟是懵了。
一旁的鄰人們已是譁然,顧不得肅穆了,一個個彼此交頭接耳。
「看看人家的兒子……」
…………
屋裡頭。
躺在床榻上的鄧父,整個人都軟綿綿的,他聽到了外頭的喧譁聲音,似乎說是官差來了,這令他心裡有些不安。
鄧健不會做什麼壞事吧?
不對,他歷來是個好孩子。
可隨即,便聽到那豆盧寬的聲音。
豆盧寬聲若洪鐘,畢竟是念誦旨意,需拿出一點氣勢出來。
偏這陋屋本就簡陋,外頭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州試第一……為雍州案首……
鄧父整個人都懵了。
而後,眼裡淚水打著轉。
他控制不住地拼命咳嗽幾聲。
隨即……卻好似是整個人煥發了生機。
低喝一聲,突的坐起,趿鞋,這一套動作下來,真是行雲流水,迅如捷豹。
…………
豆盧寬的聲音繼續在道:「朕聞此佳訊,心甚慰之,敕令禮部,於鄧氏庭前,營造石坊,以此旌表……欽哉!」
營建石坊。
這對於許多人而言,石坊是只有那些世族們才有的東西,這玩意和閥閱一樣,就是尋了石頭,建成牌坊,牌坊上記錄下主人的事跡。
如此,哪怕風吹雨打,便是千百年之後,後世的人途徑此地,見著這石坊,也能得知此間主人當初的榮耀。
第三百零五章:功於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