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泰此時倒是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欣賞這一座西寧新城。
此地已變成了整個西域的中樞,在未來,將會有無數的鐵路,猶如血管一般,密密麻麻的連接起來。
很顯然,此時的西寧已經不差錢了,或者說,大量的資本已通過大食商行,開始投資天竺和大食等地,緊接著,無數的金銀,最後會匯聚於此。
這源源不斷的財富,再通過這裡的鋼鐵作坊,還有數不清的礦產,以及高昌的棉花作坊,最終變成數不清的商品,再集散至天下各地。
陳正泰甚至覺得,自己締造出了一個怪物。
這個怪物,即便是毛細孔,都散發著欲望和貪婪的氣息。
從前那些占據了土地和人口的世族,如今搖身一變,又成了新興的巨賈新貴。
這些人的轉變之快,甚至連陳正泰都覺得吃驚。
難道不是如此嗎?
在有奴隸的時候,他們便是奴隸主,在秦漢的時候,他們就是貴族和豪強,在魏晉隋唐,他們便是士族。
其實他們的本質不曾變過,如今天下變了,可又沒有變。
變的不過是攥取利益的手段,不變的,卻是他們高高在上的地位。
陳正泰親眼見證的,從前滿口經學的人,現在卻滿口經濟。
從前治家,管理土地和部曲的人,現在卻不過是變成了打理作坊和僱工。
他們依舊還是鮮衣怒馬,尤其是在西寧城裡,這等奢侈已經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像。
西寧城的路面,是用無數的碎石鋪出了地基,而後再鋪上水泥,道路光滑。
精緻且舒適的馬車在那上頭走動,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過往的世族子弟,穿戴的都是最時興的衣料。
沿途的街巷,為了滿足人們的欲望,鋪面林立。
甚至是道路兩旁,也栽種了一排排的樹木,據說價格不菲,而在西寧這樣的地方,雖在這個時代雨水充沛,可要養活這些自江南移植而來的樹種,依舊花費不菲。
各種一擲千金的傳聞,紛沓而來,崔家的某個子弟與鄭家的子弟鬥富,竟是拿十貫面值的錢鈔當做柴火來燒。
陳正泰自己也想不到,就在數年之前,當初那些風塵僕僕來到這西域之地的人,如今才幾年功夫,就成了另一個樣子。
而這……一切恰是他所帶來的。
李承乾聽聞西寧城裡的夜裡極熱鬧,號稱不夜城,因而興致勃勃,想要和陳正泰一道去逛逛看看。
陳正泰卻在當夜,領著李承乾坐著馬車出了城。
在城郊這裡,靠著車站的,是一排排的棉紡作坊。
而在這裡,即便是夜深,也是燈火通明的。
環繞不覺的蒸汽機的轟鳴聲,聽著讓人心悸,作坊上空的煙囪,滾滾的冒著黑煙,似乎永不會熄滅一般!
每一家的作坊里,都點了一盞盞的燈。
只是棉紡的作坊里,最容易導致的便是火災,因而所有的燈,外頭都罩了燈罩。
可即便如此,隱患依舊很大。
隨來的,乃是一個陳家的子弟,他邊走邊公瑾地給陳正泰和李承乾介紹道:「兩位殿下,棉紡作坊夜裡生產,最容易釀生火災,上個月便有一個作坊起了火,燒死了三十多人。只是現在棉紡的利潤巨大,若是只白日生產,便難以獲利最大,因而各家作坊,依舊夜裡輪班生產,蒸汽機不肯停的。」
李承乾不甚認同地冷哼了一聲道:「他們倒是膽大,出了事,看他們如何。」
這陳家的子弟透著無奈,道:「不出事便可日進金斗,誰還管會不會出事?而且就算要約束,怕也約束不住……」
三人往前走著,尋了一個作坊進去,只見裡頭烏泱泱的多是女工,在飛梭和生絲之間穿梭著,空氣里混雜著奇怪的氣味,李承乾很快便受不了這種糟糕的環境,皺著眉頭,急匆匆地退了出來。
那蒸汽機以及飛梭,為了防止生鏽,需要上油,再加上其他的氣味混合一起,還有這嘈雜的機器聲音,環境可想而知。
陳正泰則顯得不悅的樣子,沉聲道:「環境這樣的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