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當中,大江之中猶自酣戰未止而煙火四起。
「不准逃,不要跑。。停下來。。」
浙西水軍討擊使兼丹陽軍使李寶振,站在自己坐船上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卻無法阻止自己部下的一片潰敗之勢。
就像是之前曾經發生過得歷史重演一般的,這些帆纜已經變得的百孔千瘡或是漿斷擼折,渾身破破爛爛或是猶自燃燒著煙火的官軍戰船,毫不猶豫的衝過他坐船為中心,所聚攏起來諸多戰船的周圍水面,卻是不理不會來自中軍的任何號令,頭也不回的逃竄而去。
之前官軍追擊殘賊的水軍左鋒,已經莫名的敗退下來了;而掉過頭來前往迎擊和阻截的右鋒,亦是難擋潰亡之勢而在與那些新出現的敵船面前,亦是紛紛的起火或是翻覆下來。但是好歹為他所在的中陣爭取到了些許,倉促划槳、升帆,調整陣勢而聚攏起來的緩衝之機;
然而這時候他卻是有些暗自後悔起來,之前竟然在近岸襲擊那些草賊陣營之時,把船上攜來的炮石、火炭和箭矢義軍用的七七八八,而只剩下一些近戰用的拍杆,撞頭和跳舷接敵的甲兵爾。現在又是逆流的下風所在,就連憑藉船身堅固進行的蓄勢衝撞手段,也被削弱了許多。
「吹響螺號,全力划槳靠上去,和彼輩撞在一處,我們的船更硬更堅實。。可占上風否」
「傳令各船護兵隊開始披甲上弩,準備跳舷接敵。。」
這時候,李寶振再次聽到了來自距離更近的隱隱雷聲;然後他也終於看清楚了那些從江上瀰漫的煙火籠罩下,順水燃燒燃燒的官船殘骸里衝出來的敵船模樣了。
那是一艘艘用擋板和大牌給將舷干遮護起來,而除了聳立的硬片風帆和划槳之外,就看不清甲板上內里情形的怪異戰船;但是從形制上看依稀還是荊楚之地慣用尖頭圓尾的江平扁船模樣。顯然是來自上游的草賊援軍所在。
但是李寶振反而放心下來一些,既然是他所知的荊楚江船式樣,那就意味著相應對付的手段和經驗所在。至少這些民間所造的江船,在堅固耐用之上是萬萬無法與自己麾下這些,擅長往來江口和近海之間的制式戰船相提並論的。
然而,對敵又是憑藉什麼才擊敗了自己麾下水師的左右兩鋒麼;身為這次帶出來的丹陽水師主力,左右兩鋒各有艨艟、鬥艦、走軻、江艇等大小戰船上百條,操船和水戰的士卒動輒以兩、三千計;
就算是早早用盡了船上的炮石箭矢,斷然在近戰接舷當中也不會輕易潰敗的;難道對方僅僅是靠那些看起來能夠防箭和塗滿泥漿阻燃的擋板麼。想到這裡,他心中愈發的警惕和焦灼起來,而看著那些被迎面射的星星點點滿是火箭的敵船,就這麼去勢不減的對圍繞著自己的戰船迎頭衝撞過來。
霎那間沉悶無比的蓬蓬撞擊聲炸響在了李寶振坐船的不遠處,卻是當場首當其衝有幾艘官船被橫身撞了個正著。頓時在撞擊處迸濺飛射出無數的碎片和摧折的船槳來,又將那些就近聚集在船幫上的官兵,給悽厲慘聲的打倒、貫穿了一地。
然而那些敵船的擋板之後卻沒有下一步殺出來的動靜,反而是讓餘下鼓起血勇乘勢衝上去的官兵攀附住了,而揮舞著刀斧一邊攀爬著一邊鑿擊砍劈起來。而更多的箭矢攢射過去,裝滿燒炭的火瓮也被抬出了船艙。
這時候,交接的敵船之上卻是突然出現了星火點點,而拋落在了攀如蟻附的官軍之中,霎那間就聽得類似雷鳴的轟聲接連響起,自甲板和舷幹上迸濺而起又卷帶著大蓬火光的煙團,霎那間就籠罩了這些赤膊或是披甲向前的官軍士卒。
待到煙團重新被江風吹散之後,接敵之處的甲板之上義軍是躺了一地橫七豎八,血肉淋漓的官軍屍體和傷員了;就連抬著火炭大瓮的官兵士卒,也被卷帶了進去而慘叫著跌滾在地上;而將火瓮都給摔滾進了抬出來的艙口中,幾息之間翻倒潑灑而出的炭火,就引燃了內倉而升騰起肉眼可見的大團火舌來。
而這也只是幾刻之間所發生的事態,就有更多的敵船衝進了這些官軍船團之中,而不斷用接舷撞擊和拋投而出的火光和炸裂聲,將這些官船給籠罩在煙團和點燃的火光之中。而投擲的火器也變成了許多裝在罐中,碎裂開來就會到處流淌和引燃起來的猛火油脂。
第三百五十五章 紅旗捲日鏖水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