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淮南的和州(今安徽馬鞍山市)含山縣境內,棲隱山下一處新開闢土圍木欄的屯莊當中,也有人站在秸稈堆上,對著聚集於堆穀場的男女壯丁,聲色俱厲的疾聲大呼道:
「我太平軍自有天命所鍾,又長久遵循大都督傳下的怯病辟邪軌儀和章程,故而一貫以來治下之地百邪不侵,哪怕時間瘟疫橫生也能獨善其身。」
「所以,你們這些後進的生瓜蛋子前往子要記牢了,只許喝燒熟的水,出了河裡的魚蝦水產和瓜菜果子之外,不要吃任何未經充分做熟的野味或是禽畜。。」
「無論是農活、上工還是才買生計,出去一定要十人以上結伴,帶齊了防身的傢伙;不要胡亂接觸生人,更不要覺得自己家裡有餘,而在外頭隨意濫發好心!」
「你看人可憐的一時心軟,就有可能害了一莊子的人。更不要與臨近鄉里的女人攪擾在一起,如今要緊的時期褲帶子拎不清可能就把要命的干係帶回來。。」
只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在場原本一片肅然鄭重的氣氛,也隨著一些壓抑不住的吃吃竊笑和一輪紛紛而鬆脫開來。相對於那些單身男人們的相顧嘿然失笑,女人們則是左右顧盼的瞪眼咂嘴,紛紛呸然吐沫而摩拳擦掌不一的喊道:
「張老叔你儘管放心,咱定然看好莊子裡的爺們,管教不漏走一個。。」
然而正站在秸稈堆上瘸腿老卒出身的張老叔卻是不滿意了,揮動手臂再度呵斥道:
「還有你們這群娘們也是,莫要在濫發好心說的就是你們,之前也就罷了。在動不動把人家孩子撿回來養,是嫌事情不夠多啊!要我說,哪個壞了這要緊時期必須遵循的規矩,將大伙兒置於險地,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也甭提什麼罰錢罰役,交上官聽除了,就直接趕出莊子了事。實在是時疫當前,咱身負著莊內七百口老少的身家安危,也擔不起這肆意妄為的牽累。」
說到這裡,在場的眾人頓然再度肅然起來。畢竟,平日裡違規受些初罰甚至是鞭笞等肉刑也就罷了,可要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被趕出莊子,那就是九死一生或者說是生不如死的下場了。對於好容易才安定下來,並且獲得田土和一時溫飽新生活的絕大多數人,簡直是不可想像的慘痛代價。
然後,就見那張老叔再度緩聲道:
「你們之中大抵有些事別處調遣和分派來的人家,大抵還沒有見過早前大疫之下,滿城滿鄉遍地都是讓人沒法下腳的屍橫枕疊、到處都是奄奄待斃,仿若世間苦海地獄一般的情景吧?那是就連吃死人的禽獸畜生也不得其免,然後打吃了這些禽獸畜生的人,也在逃荒途中相繼死掉;又將這些無形的疫毒傳的更廣更遠。。。。。」
他口中如此說著,卻是仿若隔世的想起了當初在廣府時的一些往日情景。
那時大伙兒剛剛追隨黃王達到了嶺南,還沒能在廣府為首的花花世界好好喘口氣、放鬆片刻;結果就因為嶺內的北人居多而不習南方水土,再加上嶺外固有的暑熱潮濕,義軍將士們一下子就大片大片的病倒不起了。
於是一時之間,無論新老兄弟天天都有人死去,而在他身邊許多相熟的面孔就這麼消失在營盤之中,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以至於他這一營病倒、病死的人太多,已經湊不出足夠幫運輸送和挖坑掩埋的人手,而不得不把最後一點還能活動的人派出去,從附近村子裡抓丁來完成最後的入土為安。
但他們還不是最慘的,據說死人死得多的營盤根本沒人走出來回應,而只能外間堆上柴碳一把火燒個乾淨了事。於是,一直靠強打著精神苦熬到最後的張老叔,還是不可避免的隨著一起抓來的民夫也病倒了。
但相對那些已經死去卻只能暴屍一時的同袍,他們無疑又是相對幸運的一批人。因為,在循州那邊居然出個能夠解決這些時疫的奇人「周和尚」,可以用一些就地取材的方子,控制和緩解橫行於軍中的時疫。
待到上吐下瀉全身只能浸泡在惡溺里的張老叔,依靠燒開的淡鹽水和青草藥粥緩過一條命來之後,自然而然也帶著出愈的虛弱身子,又馬不停蹄的前往別處揪住更多還在時疫中苟延殘喘的兄弟。
在接觸那些預防進而處置時疫的章程當中,他也是在那時第一次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