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當李嗣源(邈佶烈)隱約表示要重整軍伍,率部反身再戰的意圖時,卻毫不意外的遭到了來自中軍的一致反彈和勸諫。更有老部下泣聲規勸他,還請千萬保重有用之身,不要白費了其他人給爭取到的生機云云。
說白了,就是這些逃出來的人馬已經在短時間內,基本喪失了與太平賊繼續對陣的鬥志和勇氣。只想著在城牆的庇護之下,好好地修整上一段日子再做打算。儘管如此,李嗣源(邈佶烈)還是沒有放棄後續的努力。
隨後,他就以專掌太原府以南攻伐和節制軍政的南路總管的名義,就地從介休、平遙等地抽調了近一萬守軍,外加短時間內發兵盡出所徵募而來的一萬五千名新卒,填塞入冷泉關內外。
因為兵勢眾多而關內狹促,他又就近徵發民力在冷泉關外的通濟橋、白壁寨等,靠山畔水的險要之處搶建了許多寨壘,綿連逾里以為後續的容納和駐紮之所;就算這般他還是有所不放心,
又在橫跨汾水的嫌險惡要衝通——濟橋上,構築板屋事先堆滿柴炭油脂,以親信部下橫衝都指揮石紹雍(臬捩雞)為鎮扼使,只要一旦冷泉關不再可為憑持,便就可以在短時內立刻毀橋阻敵。
然後以另一名親信部下,應州兵馬使安重誨停駐介休,為汾州水陸轉運判官兼營田防柵使。然而下一步他繼續引兵北還,抵達比鄰太原府門戶的平遙城時,卻沒有迎來自己預期的後援兵馬和物資。
反而是一小隊來自北都太原城的使者,給他帶來了來自晉王李克用的嚴詞訓令和一個壞消息。
正在雁門一帶坐鎮而再度擊退和挫敗了,來自代北嵐州盧龍軍的李克用,短時內已沒有一兵一卒可以予他,反而要追責他喪師失地之過,但是依舊需要他在陣前戴罪立功以期後效。
而隨之而來的壞消息則是,作為太原府西面屏障的石州(今山西呂梁市)所屬的西面要衝,位於群山之中險要狹促處的定胡縣/孟門關,被沿著黃河逆流而上的太平軍,以偽裝走私馬隊的欺詐手段攻破。
所以,他不但不能返回北都太原境內修整,還要繼續坐鎮汾州的同時,分兵前往支持和救援,可能受到圍攻的石州州治離石城(山西呂梁市區附近);因為隨刺史李存進出陣之後,城內只有不足三千老弱兵卒了。
不然的話,一旦離石城這個樞紐位置有失,進入石州的太平軍就可以向西沿著貫穿呂梁山裂谷的離石水,直趨與汾水的匯合處——汾州州治隰城(山西省汾陽市區附近)下,威脅他的大後方乃至截斷退路所在;
而向北則可以通過赤洪水進入嵐州境內,與被阻擋在雁門諸關以外的盧龍/幽州軍,形成呼應之勢,那對於正在坐鎮雁門前沿,而好容易挫敗了代北之地的晉王,更是難以容忍和接受的威脅。
所以,又到了李嗣源(邈佶烈)不得不做出兩難決擇的時候了;要知道前一次他遇到類似的困境,還是多年前的代北行營五路大軍圍攻朱邪部的時候,他也因此幾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部曲和親族。
在失去了當初兵強馬壯號稱八萬之眾,所秉持最基本的勝勢和軍力之後,他只能像是一個棄風漏雨下,以最後一點本錢拼命左右騰挪著,拆東牆補西牆只為堅持的更久一些的裱糊匠了。
但是他還是不得不堅持下去,只為了未來可能到來的最後一現轉機,也是為了報答晉王
與此同時,在呂梁山南麓與汾州比鄰的隰州境內,被圍困起來的隰川城(今山西呂梁市龍泉鎮)里也迎來了一名來訪者,卻是如今身為太平軍河中(六州)善後處置司,隨軍屯營官的王仁壽。
只是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躊躇滿志,而要為家門闖出一條活路來的年輕王氏子弟了;而更多是一個歷經風霜而迅速成長起來的行伍中人;只見他毫不猶豫的對著迎上前來的一眾城內官屬將吏道:
「我就問一句,如今南下的晉軍已經大敗潰滅,爾輩外無援力、內少憑持,此時不降又更待何時;等城破了好一起玉石俱焚麼?」
「貴人息怒,實在是情非得已啊!」
一名鬍子花白而形容蒼老的官屬,連忙卑聲乞求道:
「實在是明府聞訊之後受驚過甚,如今臥病不起,城內已然沒有一個可以做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