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雪水匯成小溪,沿著發青的草梗匯入了遼水,清澈的河水變得有些渾濁,雲燁趴在船邊,呆呆的看著翻滾的河水發愣,什麼都不做,這個動作也只保持一會,就翻過身子,胸口被擠壓的很痛。
不算不知道,一算就會嚇一大跳,這一路上,自己的部下戰死了一千五百六十三人,傷殘了兩千四百零六人,雲燁挨個看過了,戰後能自理生活的只有不到兩千人,剩下的五百多人,不是少條胳膊,就是斷了腿的,還有十幾個雙目失明的人,少了腿的,自己到時候搜集材料給他們安上假肢就是了,剩下的人今後該如何生活啊?
雲燁的的座舟已經變成傷兵船,兩個輔兵,悄悄地抬著一個擔架想從後面溜過去,擔架上用白布蒙著一個人,很明顯,又是一個傷重死去的軍卒。
「等一下,我看看。」他站起來,來到死去的部下面前,掀開麻布瞅了一眼,這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少年,胸口有一大片糜爛的傷口,是被高麗人的投石機投擲的熱油燙傷的,看了一陣子,他又把麻布輕輕地蓋上,揮手讓輔兵們抬走。
再一次來到船頭,看著河水繼續發呆,旺財撂著蹶子,來到他的身邊,每回雲燁感到孤單或者無助的時候,旺財都會過來,不說話,也不會說話,就是拿它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以前的時候,雲燁會絮絮叨叨的對旺財說話,旺財偶爾也會打個響鼻回答,可是今天,雲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船上還有十幾個人會死,沒辦法。傷的太重了,筏子上還有成堆成堆得屍骨,一到晚上,磷火會透過布袋子明滅不定,面前的一切早就超越了他的承受範圍,這一次售賣軍功。與其說是為了將士們找點福利,不如說這是他在發泄,發泄心中的怒火。
關中人喜歡戰鬥,陸戰的主力就是他們,水軍相比之下,就損失的很少,戰死對於關中人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父戰死於前,子斗傷於後,女子乘亭鄣。孤兒號於道,老母、寡妻飲泣巷哭,遙設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這是藍田縣誌上記載的一段話,雲燁記得很清楚,當年看的時候就覺得很蠢,現在看起來,好像更加的蠢。
屍骨的味道不好聞。哪怕經過了這麼些年,還是有臭味飄過來。時間還沒有把這人從人們的印記里消磨乾淨。
從懷裡掏出荷包翻檢出那枚指骨,這幾天不停地揉捏,指骨上居然帶著一絲油光,對著太陽想看看小孔里到底有些什麼,裡面當然什麼都沒有,骨頭如此的潤澤。一定是一個年輕人的,不知道他有沒有相愛的女子在盼著他回去。
「可憐遼水河邊骨,尤是深閨夢裡人。「雲燁篡改了陳淘的那首詩,只覺得現在這種環境裡,只有它最貼切了。
「好詩啊。好詩,不過作為將軍吟這首詩,就有掛羊頭賣狗肉的嫌疑,你殺的人很多,這兩句由心而發的詩句,用來抽你的臉最貼切不過了。「
「劉師,我這會心情很不好,很想罵人,但是在船上找不到一個應該被罵的人,已經憋得要死了,您就不要撩撥我了。「
「老夫沒有找罵的癮,只是來告訴你,咱們已經入海了,船隊卻沒過來,只派了兩艘戰艦前來接你,聽說其他的戰艦在和什麼人對峙。這是你的活,老夫無權過問。」
「大海上還有什麼人敢攔截我們?」雲燁蹭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就來到船舷邊上,果然,兩艘巨艦已經在不遠處等著,船上有人不停地揮旗子,看不懂,抓過劉仁願問到底怎麼回事。
「統領,前面的船送來的消息說,冬魚他們正帶著船隊堵截一支倭國戰船,剩下的,就不是旗語能說的清楚的了。」
「百騎司幹什麼吃的,都是些蠢人,簡化信號已經交給他們多少年了,居然連一套能說清楚話的旗語都沒弄出來,一群飯桶,回長安之後堵到他們的門上去罵。倭國,怎麼,這片海域經常有倭國的船經過嗎?」
「回稟統領,商船常見,唯獨戰船很少見,敢和我們對峙的戰船就更少見了。」劉仁願也很納悶,因為統領的緣故,嶺南水師上下對於倭國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平日裡在海面上戲弄一下倭國人那是常事,遇到的倭國人也很知趣,從來都是陪著笑臉,小心應對,如果是商船,還總有些孝敬送上,冬魚他們今天怎麼搞的,有這樣跋扈的倭國人直接送到海
第四十六節我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