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的第二天,賀天殤前來拜訪,寒暄了兩句就莫名其妙的問雲燁:「侯爺與道門交情深厚,可知道他們為何會在一夜之間改變了自己的主意,同意將道觀的田畝納入租庸調製度的管轄之下?並且極力的向陛下請罪,說以前道門自私自利,作為出家人不知緩解百姓的痛苦,反而成為吞噬國家財源的囊蟲,罪孽深重,如今幡然悔悟,願意將道觀的田畝按照道人的數量按照永業田和口分田的辦法進行分配,並且願意用錢財的形式向朝廷贖買徭役,畢竟出家人做徭役實在是有些為難了。」
「陛下答應了沒有?」雲燁好像一點都不奇怪,似乎道門的做法早在他的掌握中。
「陛下讓戶部工部在做計算,自己也和房相,杜相他們商議權衡利弊,不過依我看來,朝廷同意的可能性很大,道門這一回算是占盡了先機,不知道這麼大的決心他們是從何時下的,我非常的奇怪,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雲燁才發現賀天殤這傢伙其實是一個非常挑剔的人,雲家好吃的糕點有幾十種,但是,這傢伙從來都只吃最簡單的桂花糕,對別的糕點看都不看,而他母親居然也只吃蛋糕,他從不拿別的糕點回家,這次也一樣,管家不用吩咐,就把他帶來的籃子裝滿,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你這個密探不合格啊,還整天神出鬼沒的有個屁用,但凡有點用處的消息一點都打探不出來,悲哀啊。」
「陛下也這麼說,這不,為兄就來請教雲侯了。從你這裡知道了多少也給陛下有個交代。」賀天殤的這聲為兄說的流暢自然,沒有半點的顧慮,以前他都是說卑職的。
「書院這次參加大考的人數你就沒發現少了一個人麼?那麼有名的一個走讀生你都沒發現?」
「你是說李淳風?他只是一個後備小道士,還沒有這個能力,他師父袁天罡都沒有。「賀天殤平靜的回答了雲燁的話。
「名望這東西,往往會被事實擊打的粉碎。而算學一道是最真實的一門學問,李淳風在書院三年,專攻算學,我記得我以前拿老君觀產業在課堂上做過一次驗算,結果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我朝的稅務和土地政策之間有很大的空隙,通過合理的手段,就能逃避過很多的稅務,水澆田的稅務和旱田的稅務就是不同的兩種概念。一畝水澆田的價格是旱田的八倍,但是很有趣,一畝水澆田的產出卻只有一畝旱田的一倍多點,水澆田在扣除稅務之後剩餘的收穫,只比旱田繳稅之後的收穫多了三成,你說應該種水澆田還是應該種旱田?「
賀天殤迷茫的說:「人人都在爭水澆田,人人都在種水澆田,把這種天字號的田畝的價格弄得飛漲。尤其是現在,長安的勛貴們都非常的有錢。水澆田的價格還會看漲。不過,這和道門的這次行動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道門把自己的水澆田高價賣出去,然後再大量的賣進旱田,按照口分田的規定,一個人如果擁有水田五畝,那麼一百畝的口分田就會銳減到了五十畝。如果口分田裡面沒有水田,就會分到一百二十畝旱田,甚至更多。三年之內新開墾的旱田是不納稅的,大唐規定了上面只有種上五穀,桑麻。蔬菜才開始繳稅,人家不打算種這些,玉米,土豆這些朝廷新規定的作物人家也不種植,你從哪裡收稅?」
賀天殤的眼睛都要有漩渦出現了,重重的在腦門上砸了一下說:「他們難道不吃飯?」說完又砸了自己一下大聲說:「好,我承認剛才說了蠢話,他們用錢去集市上買,可是他們不種糧食,蔬菜,桑麻,難道種草不成?」
「你說的很正確,他們就是要種草,只不過有的草可以做馬料,賣給朝廷就有利可圖,你知道上好的苜蓿草是什麼價格麼?有些草正好可以治療某種疾病,藥鋪裡面價格昂貴啊,最大的好處就是用不著上農稅,我朝三十稅一的商稅在他們看來算個屁啊,都他娘的把地稅降到最低了,甚至沒有了,還有臉向朝廷開口說什麼用錢物來抵消徭役,這個該死的李淳風,什麼好處還都想要。」雲燁說的激烈,神情卻非常的平靜。
賀天殤的汗珠子順著下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顫聲說:「前面有車,後面就有轍,雜毛們如此惡毒,禿驢們就敢效仿,萬一蔓延到百姓,大唐那裡還有糧食可以吃。」說完怪叫一聲就要往外跑。
第二十節乘勝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