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正翔承認,父親是一名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有著包容天下的心胸,也有為萬民赴死的勇氣,這在上面,自己遠遠不及他。
但是,這一切,都不能掩蓋他在面對自己妻女時,懦弱、逃避的心態。做夢做了幾十年,也該醒了吧!可嘆他見陳氏態度大改,竟即刻就相信了。
「苦心?」武正翔心頭怒極,淡淡道:「兒子自然會好好看著。」
武烈的面上有些不好看,作為父親,自己都將話說得這樣軟和了,兒子也不服個軟。不過,想起好不容易才緩和了一些的父子關係,他便閉口不言。
徐婉真將手悄悄從桌子底下伸過去,輕輕握了下武正翔放在身側的左手,旋即放開。
見到妻子擔憂的神情,武正翔才斂去怒氣,舉起筷子夾菜。
武嬌見自己母親總算轉了性,以為她總算沒有白勸,舉起酒杯打圓場道:「母親縱然有不是,我們幹了這杯酒,那些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
這句話說到了武烈的心坎上,舉杯笑道:「好!嬌兒說得對,勿要再糾纏往事。」
盧氏、徐婉真也相繼舉杯,武正翔最後不情不願的舉起杯子,眾人飲盡杯中酒,紛紛落座。
盧氏熱情的張羅著大家吃菜,武嬌湊趣的說著這些菜品的故事,陳氏不忘與徐婉真母慈子孝,一時間席間的氣氛熱絡無比。
武烈端起酒和身邊的兒子碰杯,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惱我,但好歹也做一下面子功夫,你媳婦可看著。」
父親為了和自己喝頓酒,連兒媳婦都搬了出來。武正翔嘆了口氣,算了,就不與他計較。在後宅上,他就是這麼一個糊塗的人,自己還能指望著他如此想明白了?
原是自己妄念了。
放開心懷,武正翔瞧著父親,他的年紀也大了鬢角處有了幾根銀絲,再不是兒時自己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神。
既然父親只是凡人,也總該允許他犯錯誤。這樣想著,他對父親的恨意再無以往那般濃厚。
一頓家宴,用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結束,看上去是賓主盡歡。
徐婉真一直提防著陳氏,原以為她定然有什麼目的。沒想到她只是一味的作為對自己好的樣子來,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反而還樂呵呵的說著,讓徐家商號幫她找幾本各地佛學高僧手抄的佛經來,她好研讀臨摹,修身養性。一副對住進佛堂里的日子,分外期待的模樣。
徐婉真想了又想,難道,陳氏的用意僅僅是告訴所有人,她已經想明白了,不再為難武正翔和她了嗎?
旋即,徐婉真就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想法。就算這就是陳氏的目的,但在這背後,她一定有更不可告人的最終目標。
宴席上唯一能稱得上的意外,是在眾人不注意之間,武嬌喝多了。
因以女眷為主,盧氏準備的不是什麼烈酒,而是清香酸甜的梅子酒。但酒的度數再低,也終究是酒而不是水。武嬌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豈能不醉?
散了酒席,眾人陸續離去。
看著趴在酒桌上,面頰酡紅的武嬌,盧氏不禁有些頭痛。今天這頓飯吃得,真是哪裡都不痛快!好不容易結束了,自己還得照顧醉酒的小姑子。
盧氏吩咐去煮了醒酒湯,又讓雪竹叫了兩個有力氣的婆子上來,將武嬌扶上船。到了湖邊,換成軟轎,好不容易才將她弄到了爭春院中。
這一路上,武嬌還極不老實。手腳亂動,口中喃喃道:「不要管我,我哪裡就醉了?這是哪裡,我夫君呢?」
紅纓一路上忙著提醒她:「小姐,我們回國公府了。」
進了廂房,武嬌咯咯的笑了起來,道:「回來好,回來好啊!什麼妾,什麼表姑娘,我眼不見心不煩。大哥呢?讓他過來我要騎馬。」
她一路瘋言醉語,紅纓恨不得將她的口捂上。
盧氏假裝聽不見,遣了人在門外聽候吩咐,便回到了正房。小姑子的**,自己聽了可沒什麼好處。
武嬌借著酒意,好一通宣洩。喝了醒酒湯,又折騰了一會,總算是累得暈沉沉的昏睡過去。
明明是涼爽的秋日,紅纓竟然急出了一聲汗。好不容易伺候著主子睡了,才坐在腳踏上,靠著床邊小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