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輕笑一聲,將剛寫好的清單遞給鄭嬤嬤,眼中閃著得意的光芒。就算加上上輩子,她也才不過三十多歲而已,還保有些許孩子心性,渴望得到認可。
鄭嬤嬤仔細看了,贊道:「這個法子好,小姐是怎麼想出來的?」
「您是知道的,我哪有正經管過家?眼下這樁樁件件都是事,我擬個條陳出來,就不怕遺漏。」
鄭嬤嬤點頭,道:「除了管家,每日的功課也不能落下。早起的晨練、午後的功課、晚間泡浴,件件都不能少。」
這日子,怎地比現代的學生還忙碌?徐婉真哀嘆一聲,伏在桌上,露出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道:「嬤嬤,您就高抬貴手饒過我吧。」
難得見她耍寶,桑梓「噗嗤」一聲笑出來,鄭嬤嬤微微一笑,道:「小姐心中明白,何必求饒。」
三人笑鬧過一回,鄭嬤嬤正色道:「這張條陳,桑梓你需得放好了,除我們三人外,不能被別人得知。這其中,涉及小姐對很多事務的看法,若是流傳出去,難免是一場風波。」
徐婉真點點頭道:「嗯,我本不願寫出來,白底黑字容易留下把柄。但眼下剛剛掌家,害怕顧此失彼。」
「剛上手難免如此,等熟悉後便不再需要。」鄭嬤嬤道。
「桑梓,你去通知院中管事,明日四月十八,上午巳時在花廳議事。往後都是這個規矩,每逢雙日議事,有急事則私下回稟。」
桑梓領命而去。
鄭嬤嬤已經準備好了藥浴,徐婉真勞累了一天,將身子泡進溫度適宜的水中,不由舒服的嘆息出聲。鄭嬤嬤用香膏給她梳理著長發,笑道:「小姐的頭髮,是越來越好了。」
徐婉真的頭髮本就烏黑柔順,經過這半年鄭嬤嬤的調養,越發顯得瑩潤光澤,觸之如絲緞般光滑。
夜色漸深,泡完藥浴,徐婉真渾身舒泰,擁著輕軟的錦被熟睡過去。
天空中輕雲蔽月,整座「松溪書院」燈火次第熄滅,蟲鳴寂寂。
然而在京城的一座宅子裡,各處燃著粗如兒臂的火把,燈火通明。以一件書房為中心,不斷有男子進進出出,但俱都身懷武功,落地無聲、進退有序。如此繁忙,卻又如此安靜,如同一出默劇。
書房內,影風端坐於書案後。書案前堆滿了各式書簡、信件,右側已處理完畢,左側還有高高的兩摞。
在他下首處,擺開兩張條案,有兩名師爺正在奮筆疾書。不斷有男子悄聲進來,呈上新的消息。
此處乃是風組的據點之一,影風一走就是大半年,雖說有風一、風二處理日常消息,但多數還需要他親自過目,因此便積壓了這許多。
從皇帝那裡回來,他就在此處理各種情報。有的只需整理歸檔,有的急需馬上稟報皇上,還有的需要繼續跟進,都需要他一一來拿主意。
三日後,就要去宮裡等慶隆帝宣布任命,不知還會有何等變故,因此他打算在之前將這些積壓的情報處理完畢。要知道,有些消息,過了時日可能就無用了。
影風喝了口茶水,活動一下僵直的手腕,心道:「看樣子,今日就能處理完畢。」右手拿起一封書簡打開,瞳孔一縮,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將那書簡單獨放在一旁,心中卻騰起一個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自從抵達洛陽,事務接踵而來,影風一直專注於風組事務,沒有時間考慮別處。此刻偷得半分閒,腦海中便浮現出徐婉真的玉容來,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狼狽、她的意氣風發、她柔軟的唇。
影風情不自禁地揉揉了心口,每次都是如此,原來思念一個人是如此的痛?鼻端仿佛又嗅到她的清冽幽香,多想將她擁入懷中,狠狠憐愛。
手中的筆「咔擦」一聲斷成兩節,將影風驚醒。下首的兩名師爺對視了一眼,還未見過影風大人如此失態。
影風揉了揉眉心,問道:「什麼時辰了?」
其中一名師爺回答:「回大人,快到子時。」
影風心中默默思忖:「今夜眼看是來不及,不如把剩下的都處理完畢,明日歇息一日,夜深了再去見她。」
心中定計,繼續專注於手上事務。
這夜的不眠之人,又豈止影風一個。
怡景宮內,花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