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石階上,崔逸仙停下腳步,打量著面前的廟宇。詞字閣 www.cizige.com
白磚,青瓦,朱檐,門把手的兩個銅環掛著銅綠,鏤空的木質窗柵後方糊著一層泛黃窗紙。和尋常廟宇沒什麼不同。
除了那道阻絕所有靈識、聲音的無形屏障。
「...」
崔逸仙駐足不前,陳丹丘就在門內,只要輕輕一敲門扉,崔氏、學宮、虞國乃至整個天下的未來都將發生改變。
「怎麼了?」
人聲於後方響起,崔逸仙轉身看向一臉微笑的奚陽羽,後者拍了拍石獅子高昂的腦袋,慢悠悠說道:「劍修本該決然果斷,銳意求進。如此躊躇婆媽,實在不像你。」
崔逸仙如無波古井,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
奚陽羽神色一肅,「不管師兄你做出何種選擇,都要確保是自己本心所向。你是世間一等一的劍修,沒什麼人能強迫你。」
什麼意思?
崔逸仙看著奚陽羽真摯的表情,目光一凝。
崔氏一直希望由崔逸仙接替連玄霄的山長之位,這些天明里暗裡催促了好多次,都被他擱置在一旁。
今天公布的那份文書,想來也是崔氏終於按捺不住,主動釋放出來的。
難道,奚陽羽猜到了什麼?
不遠處,連玄霄墓碑前的石燈燭火飄搖,照亮了靜默對視的二人。
鐺鐺鐺——
二十道鐘聲於學宮鐘樓響起,
時間,亥正。
————
大理寺地下監牢中,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囚犯扒著稍稍高於外界地面的鐵窗,默數著鐘聲次數。
二十響,時候到了。
他跳回床上,深吸了一口氣,用發紫泛黑的指甲,輕敲著床沿,發出規律響聲。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
深夜時分的吟詩聲,吵醒了監牢中的其他囚犯,喝罵聲與踹牆聲接連響起。
在監牢入口隔間休息的獄卒們也聽到聲響,提起水火棍匆匆跑來。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
「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另一名囚犯也敲響了床沿,吟詩應和。接著是第三人,第四人...
「閉嘴,你們想挨棍子麼?!」
獄卒聽著逐漸匯聚的朗誦聲,神色無比難看,站在走廊里大聲喝罵。
這首《石壕吏》是杜工部目睹戰亂時民不聊生的悲慘景象所創,本身沒有任何問題,直到前段時間,那些昊天信徒用它來攻擊虞國朝廷,意指虞國廣泛徵兵,令民間雞犬不寧。
使其變成了一首「反詩」。
同樣聽到動靜的宋紹元踏入監牢,他的視線掃過兩側牢房,定格在一名灰發老者身上,不禁皺眉問道:「張興懷,怎麼連你也參與了?再過兩個月你就能刑滿釋放,何必摻和進來。」
被叫到名字的老者一縮脖頸,他是聖后時期遺留下來的政治犯,嚴格意義上只是從犯,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不過因為外界有位大人物不想看到他,就一直將他關押在監牢中。
那位大人物幾個月前已經病逝,大理寺也沒有了將他繼續關下去的理由,準備過段時間就將他釋放。
「宋主簿,」
多年的牢獄生涯磨平了芮興懷的所有菱角,他倚靠著牆壁,垂頭低聲道:「我們關係,還算不錯吧?」
「還成。」
宋紹元點了點頭。張興懷的罪名本就不重,待遇比其他囚犯好許多,不僅能在囚房裡看書寫字,還能經常上到地表,在戴著鐐銬的情況下,幫助吏員處理一些文件。
「那你為什麼,要批准我出獄呢?」
張興懷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他緩緩轉過頭,面龐隱沒於陰影中,「我被關押了大半輩子,已經不記得在外面生活是種什麼感覺。
外面沒人認得我,沒人記得我是風光一時的殿前進士、光祿大
第六百四十三章 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