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月光之中,杜雲蘿只能看清穆連瀟的眼睛。
他的睫毛很密很長,顯得眼睛格外深邃。
聽了杜雲蘿的輕哼,穆連瀟的眼底猝然有了一絲笑意,清輝微涼的眸子似是染了一層水光。
笑意越來越濃,連唇角都勾起了笑容。
穆連瀟神情自若,低聲道:「因為我一直在看你。」
他一直在看著杜雲蘿,看她一針一線替她納鞋墊,青蔥一樣的十指在眼前翻來覆去,動作簡單,卻好看極了。
定遠侯府這樣的人家,豈會缺鞋墊缺中衣?
只要吩咐下去,明日裡就能做出一整個包袱的鞋墊來。
可杜雲蘿要親手給他做,這全是她的心意。
就好像穆連瀟小時候見過的,周氏坐在桌邊替穆元策納鞋墊一樣。
穆元策說,周氏做的中衣鞋墊,自己用得踏實。
穆連瀟想,他也能試試飽含了妻子心意的踏實的感覺。
心思都撲在看杜雲蘿上,又不敢目光灼灼叫她發現而影響她做事,穆連瀟捧著書冊偷看得小心翼翼。
到最後,書冊上的內容一個字都沒記住,腦海中只剩下杜雲蘿的剪影。
揮之不去,想要擁之入懷。
而他也就這麼做的。
穆連瀟直白的話讓杜雲蘿的心撲騰直跳,他的身子就這麼靠著她,杜雲蘿能聞到他身上皂角香味。
熟悉且安心。
杜雲蘿笑了,燦然如夏花。
幔帳落下,穆連瀟摟著杜雲蘿的腰便往裡滾。
杜雲蘿怕癢,咯咯笑出了聲,卻被趁虛而入堵住了嘴,霎時間沒了聲響。
一響貪歡。
杜雲蘿睡醒時,內室里又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抬手覆住有些刺痛的眼睛,外頭已經大亮,再不起來,大抵是要遲了。
她翻身想坐起來,身上卻一陣酸痛。
杜雲蘿哀哀嘆息,昨夜前半段的記憶清晰,後半截卻是模糊一片,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了。
外間的錦蕊聽見動靜,進來伺候她梳洗淨面。
正坐在梳妝檯前描眉,穆連瀟練完功回來,她抬眸嗔了他一眼。
早飯時依舊上了一碗雞湯。
杜雲蘿慢條斯理用完,又用了碗稀粥,這才與穆連瀟一道去敬水堂。
周氏等穆連瀟請了安,便道:「你只管忙你的去,讓你媳婦陪我說說話。」
邊關戰事起,穆連瀟雖是接了聖旨晚一步奔赴戰場,可京中依舊有他要做的事情。
杜雲蘿送他出了敬水堂,見他神色關切,她不由就笑了:「怎麼啦?擔心母親為難我?」
穆連瀟失笑:「母親慈愛,好端端的為難你做什麼?」
「我知道母親很好的,你不用擔心。」杜雲蘿道。
她是真的知道,周氏其實很容易處。
前生若不是她不懂事,周氏亦不會疏遠她不喜她。
杜雲蘿還記得她和周氏之間第一次衝突。
剛嫁進來的時候,周氏對杜雲蘿就很冷淡,但對韶熙園裡,杜雲蘿一味耍脾氣的事體,周氏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周氏不與她計較,也懶得插手兒子兒媳的房裡事體,她不是那種萬事都要拿捏的手長的婆母。
如此相敬如「冰」,杜雲蘿和周氏在面子上到還能過得去。
直到穆連瀟出征前夜。
杜雲蘿在韶熙園裡大哭了一場,她怕穆連瀟的離開,她怕叫杜雲瑛、杜雲諾一語中的,她怕他回不來。
穆連瀟哄她,她也不聽。
她其實是知道的,無論如何,穆連瀟都是必須走的,這是軍令,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可除了哭除了鬧,杜雲蘿不知道如何宣解心中的不安和彷徨。
她扛不住那樣的壓力。
那一晚,從不踏足韶熙園的周氏突然來了。
周氏只與她道:「這家裡人人都受得,就你受不得?」
一句話,就怕杜雲蘿的嘴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如周氏所言,這家中有誰沒有品嘗過送親人出征的滋味?
就連練氏,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