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連誠恭謹應了。
吳老太君的指尖在几子上敲了敲,西次間的正中擺了圓桌,桌上的鶴首銅香爐里點著檀香,味道不濃,卻寧神靜心。
略等了會兒,三房和四房的人也到了。
見人齊了,吳老太君盤著腿坐直了身子,目光從徐氏和陸氏面上略過,道:「姑爺的事情,想來你們也都聽說了。
平陽侯府治喪,明日裡,連康,你們兩夫妻也一道過去,到底是姻親,該有的禮數不能疏忽了。
連慧說不想留在婆家,老婆子琢磨著,連慧和元婧不同,這事情只能從長計議。
你們的性子,我也是明白的。
連慧真的要回來,你們也不會為難她。
不過,這事兒也是八字沒一撇。」
練氏垂首,暗悄悄打量幾個妯娌。
平心而論,她也不想穆連慧給晉尚守一輩子,可這事兒她哭得鬧得,最後拿主意的卻不是她。
吳老太君沒有把話說死,最後要看的,也就是周氏、徐氏、陸氏這幾妯娌的意思了。
等府里定下了,才能去摸一摸宮裡的心思。
從長計議這四個字,吳老太君不是隨口說說的,這種事情,原就不是一拍腦袋就能為所欲為的。
徐氏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晚霞燒紅了半邊天,她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迷茫。
她恨二房,恨不能撕了穆元謀和練氏,也不喜歡穆連誠和蔣玉暖,對於死去的穆連喻,更多的不滿來自於他與穆元婧的腌臢事體。
可對穆連慧,徐氏沒有那麼深的喜惡。
讓嫁人都不到一年的穆連慧就守在平陽侯府,徐氏沒有辦法立刻硬起心腸來。
回想寡居的生活,她對二房越恨,對穆連慧即將面臨的生活就越嘆息,若說因果報應,該受罪的、該吃苦的,應當是穆元謀夫妻,而穆連慧,僅是嘴巴乖張就要落到被逼著去守一輩子的地步……
徐氏嘴唇囁囁,念了一聲佛號。
周氏斟酌著對吳老太君道:「老太君,我之前想了想,不管今後如何,這三年孝期,連慧是肯定要守的。三年工夫,讓連慧自個兒仔細想一想,我們也仔細想一想。」
「說得在理。」吳老太君滿意地點了點頭,「三年工夫,都想明白些,三年後,拿定了主意,就一定齊心。
讓連慧守也好,歸家也好,改嫁也好,這三年間你們自個兒辯去,辯完了,將來為此有得得失失,也別彼此埋怨。
主意是大伙兒一道拿的,路也是一道選的,有什麼結果,都一道背著。」
吳老太君發了話,自是人人應下。
杜雲蘿從吳老太君的話語裡多少得了些意思。
吳老太君沒有想硬逼穆連慧,但也不會大手一揮就讓穆連慧歸家改嫁,侯府的臉面,穆連慧鄉君的身份,這都不得不考量在裡頭。
翌日上午,杜雲蘿一行人往平陽侯府去。
馬車裡,杜雲蘿問起了蔣玉暖:「昨兒個過去,除了侯夫人,其他人是個什麼意思?」
蔣玉暖苦笑:「還能有什麼意思呀,一面罵那外室,一面瞪著我們的眼睛裡都能噴出火來。」
杜雲蘿挑眉,京中官宦養外室,晉尚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個,這事兒說到哪裡去,頂多也就是幾句訓誡,不會鬧出大紛爭來。
穆連誠越俎代庖,不顧穆連慧的想法,直接尋了晉尚說事,卻不想那外室是個瘋的,鬧出了人命來。
說到底,一環扣一環,誰都有錯,誰也脫不了干係。
平陽侯府外頭,來上香的馬車排了不少。
等下了車,一行人去了靈前。
晉尚死在外室家中,不管是什麼因由都不光彩,平陽侯府也沒臉說是晉尚聽了舅爺的勸要回頭是岸卻如何如何,來的人只曉得是與外室死一塊了,也就不好厚著臉皮多打聽,這事兒半遮半掩著。
穆連慧一身孝衣跪在靈前,臉上不見眼淚,整個人似是神遊天外一般。
見娘家人來了,穆連慧總算抬起頭來,目光在眾人臉上划過,最後落在了杜雲蘿身上。
「雲蘿。」穆連慧喚她。
杜雲蘿一時詫異,轉念一想,倒也明白了。
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