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抿唇,腦海中划過一個念頭,道:「那頭老熊,是不是前幾年讓瑞世子吃過虧的那頭?」
穆連瀟一怔,奇道:「你怎麼知道這事?」
&之前聽皇太后說的,她還叮囑縣主,千萬攔著瑞世子,莫要讓他去找老熊尋仇。」杜雲蘿說罷,把皇太后的話轉述了一遍,笑道,「皇太后還說虧得你不在,哪知你一到,真的就跟老熊較量去了。」
穆連瀟忍俊不禁,撲哧笑出了聲,聲音有些大,被杜雲蘿狠狠瞪了一眼,他趕緊忍笑,道:「老熊才是記仇的,他的眼睛是誠世子射瞎的,今日遇見仇人,那老熊不肯放過。」
前世今生加在一塊,杜雲蘿沒有見過活的老熊,只在穆連瀟的書房裡見過一整塊熊皮。
那熊皮極大,她當時看得嘖嘖稱奇,穆連瀟卻說,這熊還不算大。
他們今日遇見的老熊,有復仇的本事,肯定比那塊熊皮還要大吧?
那等塊頭,又是猛獸……
杜雲蘿想想都後怕,看著穆連瀟的右手,道:「真的不打緊嗎?」
杏眸帶水,滿滿都是關心,黛眉微皺,帶了幾分糾結。
穆連瀟的心猛得跳了一下。
他們為了壓低聲音說話,身形本就靠得有些近,隱隱的,穆連瀟都能聞到杜雲蘿頭髮上的皂角味道,淡淡的,卻很好聞,讓他本能地想低下頭去嗅得仔細些。
杜雲蘿的心思在穆連瀟的傷勢上,一時也沒留意他的動作。
反倒是穆連瀟,鼻尖觸及杜雲蘿烏髮時,他身子一僵,趕緊挪開了些。
他清楚,自己的後脖頸都冒了一層汗了。
他是想一親芳澤,可,可他怕嚇到杜雲蘿。
半夜三更的,杜雲蘿讓他進屋裡來是信任她,他可不能唐突了。
親吻什麼的,與牽手是不同的。
穆連瀟想轉移注意力,就在屋裡四處看了看,瞧見桌上攤著紙墨,他輕聲道:「你在寫字?」
聲音從頭頂傳來,清潤如水,杜雲蘿應道:「是啊。」
話一出口,杜雲蘿突然怔了怔,一想到紙上內容,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見穆連瀟繞過她往桌邊走去,她三步並作兩步趕在穆連瀟前頭撲到了桌前,想一把捂住紙面。
穆連瀟眼尖,走到一半就看清了紙上的字,一時之間也愣了。
那好像是他的字。
只是那內容很是陌生,他分明是沒有寫過的。
穆連瀟見杜雲蘿如此心虛模樣,一個念頭划過心田。
杜雲蘿在練他的字,而且還有模有樣的,起碼他一眼看去,自個兒都沒認出來。
微微挑眉,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穆連瀟倚在桌邊,彎著腰看著恨不能把證據毀屍滅跡的小丫頭:「雲蘿?」
似笑非笑的音色讓杜雲蘿頭皮發麻,幾分窘迫幾分羞澀,又有幾分難言的傷感。
她會寫穆連瀟的字。
從前的她有太多無處消磨的時間,思他入骨,翻出了他數年的家書,一筆一筆跟著描畫。
練得久了,她能把穆連瀟的字模仿得叫人難辨真假,她曾在祠堂前與他說,若你能看得到,你能分得清嗎?可你看不到了呢……
而現在,穆連瀟真的看到了,在她絲毫沒有準備的時候。
之前在等他的消息,杜雲蘿寫字時也沒多想,就這麼寫了出來。
杜雲蘿暗暗叫苦,這要她如何解釋?
偏偏穆連瀟不放過她,又喚了她一聲,就像她剛才逼問他的傷情一般。
這報應來得還真快。
杜雲蘿撇嘴,乾脆破罐子破摔,也不遮遮掩掩了,把字攤到了穆連瀟跟前:「寫得像不像?」
前一刻是半點不肯讓他瞧,現在卻問他像不像,穆連瀟叫杜雲蘿逗樂了:「像,你怎麼練的?」
&不是給我寫過信嘛,你從嶺東回來的時候。」杜雲蘿低聲道。
穆連瀟詫異,那封信不長,僅僅只靠那兩頁紙就能練得如此之像?
見穆連瀟疑惑未消,杜雲蘿趕緊又補了一句:「我很擅長模仿的,我還能寫我祖父的字、父親的字、母親的字。」
穆連瀟微怔,復又彎著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