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漏出一角,是一張丁香色的香帕。
程寧抬手去撿,沒碰著已經被衛宴洲一腳踩住。
他先俯身撿起來,綢緞的帕子迫不及待張開,上面繡著程寧最喜歡的紫鳶,底下還有個清晰的『寧』字。
是姑娘們貼身的香帕,即便程寧是女將,她參軍前也同樣有閨閣消遣。
衛宴洲見她帶過。
但是如今這帕子在衛宴書宮裡。
晉陽的民風未開化至女子的貼身之物隨便贈予別人的地步,若不是兩情相悅,怎麼會有她的香帕。
衛宴洲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可怕。
程寧其實對這條帕子的記憶已經模糊,那似乎是娘親給她繡的,她又嫌麻煩不愛帶,一來二去就弄丟了。
可是為何在衛宴書那裡?
不存在贈予,她便是送,也不會送如此女兒家的東西。
「熹妃臉都白了呢,」謝念瑤哼笑:「是不是太意外了?還是在盤算著怎麼說謊騙過陛下?」
「沒有,這帕子,不是我與雍王殿下私相授受。」
她喝了酒,嗓子有些啞。
謝念瑤像是早知道她會抵賴:「難道你還想否認這帕子不是你的?全燕京誰不知道,熹妃的閨名『寧』,素愛紫鳶,你的程府閨房院子外,不是種了滿園的紫鳶麼?」
「帕子是我的,」程寧抬眸看向她,眼中無半點心虛:「可我說了,我與殿下並未互贈私物。」
她這樣的眼神,在戰場上叫敵人都要害怕三分,更何況是謝念瑤。
謝念瑤指甲都陷進肉里,恨不得撲上去撕爛程寧的嘴。
可衛宴洲在,她要端出一副皇后的儀態來,好叫他知道自己沒被選錯。
「未贈予私物,那這帕子是什麼?莫非本宮有你的香帕,收藏起來刻意栽贓你們不成?!」
謝念瑤是刻意為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程寧轉向衛宴洲:「我沒送,殿下也不會刻意收藏我的香帕,否則為何會遺落在東宮,供人拿下話柄嗎?」
衛宴書何苦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原本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衛宴洲,突然冷笑出聲:「你是在維護他?自己都自身難保,真難為你這樣為他打算。」
雖然是笑著,可眼中的怒氣比方才更盛。
程寧微嘆了口氣,合上唇沒再說話。
「怎麼不說了?」謝念瑤依依不饒:「陛下戳中你痛處了?還有你這頭上的簪子,難不成不是下午你們私會時雍王送的麼?」
解釋再多,謝念瑤今日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程寧知道,所以索性閉口不言。
「當年本宮還小,曾多次在宮中見過彼時還是太子的雍王,和彼時還是將軍的熹妃你,秉燭夜談,當初可羨慕呢。」
她一字一句,不過是故意將程寧的過往講給臨華宮裡的宮人聽。
聽聽他們的熹妃有多不要臉。
看著程寧的臉一寸寸發白,她就覺得心底好快意啊。
「娘娘也知彼時他是太子,我為將帥,君臣之間談論朝政國事,到了女兒家眼裡就是談情說愛,娘娘就是以如此心胸,掌管六宮的麼?」
謝念瑤沒想到她還會反唇相譏,張口便是下她的臉,立刻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程寧聲音很輕:「我說錯了麼?光憑一塊帕子,娘娘要扣上什麼罪名?私通穢亂?」
在宮裡,私通穢亂是大罪,嚴重一些便是賜白綾鴆酒。
謝念瑤的心思她清楚,謝家一直與程家相對,恨不得程家滅門。
她這麼費盡心思,當然是想往程寧頭上扣的罪越大越好。
可有悖事實的罪,扣過來程寧也不會認。
她認了,牽連的就是旁支無數。
從前厭煩後宮,覺得一幫女人鬥來鬥去沒意思,見著了程寧都遠遠躲開。
如今自己深處其中,更是厭惡非常。
可也才發現,女人是政局中少不了的一環,她們在後宮,照樣可以影響前朝走向。
只在於皇帝怎麼看。
第7章 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