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是說程寧的燙傷。
「熹妃娘娘似乎親自下了廚,給陛下您燉了道湯,為此還將手燙著了。」
衛宴洲聞言,眸里閃過一絲晦暗。
「她會熬什麼湯?她那手殺人比熬湯要熟練。」
程寧不可能會下廚。
當年還小,燕京每年都有冬狩。
到了獵場裡,通常都要過夜。
有一回他與程寧分了一個隊,但是因為程寧玩的太興奮,將跟著的侍衛都弄丟了。
天一黑,天然的獵場裡分不清路,只能原地歇下等人來找。
肚子餓,獵得山雞有幾隻。
衛宴洲堂堂皇子,不可能會烤雞。
程寧自告奮勇:「我來!姐姐定然不會讓你餓著。」
她擼起袖子,拔了雞毛,將雞丟入火中。
半個時辰後,收穫了一隻黢黑的雞架。
衛宴洲將雞提起來端詳了片刻,放下,拍拍手掌:「好雞。」
他詫異:「大帥,行軍打仗總有掉隊,糧餉供給不及的時候,你那時吃什麼?」
程寧一張臉別的通紅:「實在餓了,糊了也能吃。」
「......」
即便是過了幾年,將手燙出一片紅,熬出來的湯也不堪入口。
衛宴洲瞧著自己桌案上這盅湯。
色香味一個也沒有。
比不上謝念瑤宮裡的菜品的一根手指頭。
並且還冷了。
但他端起來,一匙一匙將湯喝了個淨。
王喜急得不行:「陛下,讓奴才去熱一熱吧,這冷了是要壞肚子的!」
衛宴洲充耳不聞。
「給陳意禮找個人照料著,」他將湯盅遞給王喜:「別的不需要做。」
「是是!」
陛下到底還是心軟了,王喜感到幾分惆悵。
他正要退出去,又被叫住:「還有,讓孟歆往後嘴巴閉嚴實了,她若是嫌太醫院日子太好過,朕不介意讓她換個地方。」
語氣森寒。
王喜哪裡還能不明白,說到底程寧能知道消息那麼快,是因為孟歆。
她自小人緣就好,滿燕京都是至交。
有一兩個頂風作案給她傳遞消息的也不稀奇。
揣測著衛宴洲的情緒,王喜猶豫再三,還有件事在嘴邊,想說又不敢。
「陛下。」
衛宴洲睨了一眼:「吞吞吐吐做什麼,講。」
「程將軍....想見您一面。」
話音一落,王喜感覺到了一股更加死亡的寂靜傳來。
他連頭都不敢抬,一眼也不敢看衛宴洲的臉色。
甚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為何偏偏要提,明知陛下有多.....厭惡程風緒。
「見朕?」
良久衛宴洲才輕輕落下二字,像是在齒間咀嚼了許久,滿帶著殺意。
王喜趕緊跪下了:「陛下息怒。」
「好啊。」衛宴洲居然答應了:「說起來,朕也許久沒見程將了。」
風雪夜,竟然冒著大風也要出門。
誰也沒想到這個時間,陛下會親臨大獄。
程家被分關在特殊的牢內,各自一處。
明黃的麂皮靴子踩在髒亂的牢獄內,響起一片令人心驚的噠噠聲。
昏暗的牢內,匍匐在稻杆上的人緩慢地動了動。
他抬起頭,與程寧酷似的眼眸經過幾個月牢獄,更為衰老。
程風緒眯了眯眼,認出門外是誰:「二殿下。」
「大膽,這是皇帝陛下!」
程風緒慢慢挪到牢門前,他枯老的雙手扒著門,身上有被用刑留下的傷。
面前的人穿著龍袍,面容陰鷙,倒確實已經不是半年前身無憂慮的二殿下了。
「陛下?」程風緒咳了兩聲:「你的皇位如何來的,你自己清楚,程家、程家不曾謀反!」
衛宴洲只是背著手,站在門前毫無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