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宴洲沒有聽見程寧回答這句,他腦袋很暈,似乎還流血了,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流下。
他自嘲地想,程寧根本就沒有接受他,又哪來的選擇了他?
溫漾哭的很大聲,他向來對陌生環境接受的很快,不經常會有這種哭鬧不止的時候。
衛宴洲張著手過去:「我抱吧,你們聊。」
陳意禮的手攥的有點緊,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溫漾被她勒疼了才哭的。
面前衛宴洲的臉突然放大,她也才驚醒過來,手一松,溫漾差點掉下去。
幸虧衛宴洲手快,摟著溫漾,跟他貼了一下臉,又在他的背上輕輕安撫:「爹爹在,沒事了。」
溫漾抓住他的衣領,哭累了,眼淚朦朧里認出了衛宴洲,可憐兮兮地嚶了一聲。然後貼在了衛宴洲的肩頭上。
長睫毛上沾著眼淚,還打了個小小的哭嗝,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陳意禮看著他這樣,心生愧疚。
她不是有意對小孩子這樣,雖然溫漾長得跟衛宴洲別無二致,可她也對小娃娃狠不下心。
只好轉頭看向程寧:「你先起來。」
衛宴洲抱著溫漾出去了,出去前,他對著程頤和陳意禮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些造成的傷害畢竟是真實存在的,他也沒想求得原諒,只說:「阿寧也是被我害的,她沒有原諒我,你們別怪她。」
小院裡只剩三個人,程頤將程寧扶起來。
時隔大半年,程寧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沒有。
「你們回去吧,」陳意禮背過身抹了一下眼睛:「我已經不是程家人了,你們想做什麼都跟我沒關係。」
程寧探尋地看了程頤一眼,對方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看來她哥也是任重道遠。
當年她為了顧念陳意禮肚子裡的孩子,跟程頤站統一戰線,寫下那封和離書。
定然是將陳意禮傷害太深了。
其實程寧能理解,陳意禮雖然是嫂子,可她跟成家的犟種有一樣的性子。
都不能接受自己在那樣的時刻被用那種方式保護。
如果程頤不顧她的反對做了,那她就不會原諒。
更何況後來孩子真的沒了。
孩子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牽連,如果連孩子都沒有了,陳意禮更加不會原諒。
「嫂子,」程寧握住陳意禮的手:「我——我不知道有的話怎麼說才好。」
她曾經覺得很挫敗,很痛苦過。
程頤和陳意禮,他們何嘗不是因為二十五年前的荒唐被牽連的無辜人。
她想過保全嫂嫂,所以忍著疼,將她排除出程家的門。
又想保全哥哥,但是哥哥為此也差點喪命。
最無辜的還是那個未出世的小孩子。
「我當初想,我要不要把溫漾生下來,如果選擇放棄他,或許後面會少去很多糾葛。」
她是真的猶豫過,在溫漾還沒長成人形的時候。
陳意禮的眼淚吧嗒掉在程寧手上,濺起一點水漬。
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於是抿唇說:「孩子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對,我當時也這麼想。」程寧鼻尖發酸,「所以我生下他,即便像衛宴洲又怎麼樣,他是我程寧的兒子。」
「如果你們願意,他也可以是你們的孩子。」
程頤倒茶的手一抖,望過去:「你說什麼呢?」
「我很早就想過,等生下來,找到你們,就將溫漾帶過來。」
程寧似乎是想看一眼溫漾,但是她回頭望出去,院門卻被關了起來。
她於是回頭,很輕地笑了一下:「小崽子很好帶的,也不大認人,我跟衛宴洲說,已經給他找好了爹,是真的想你們撫養他。」
就連陳意禮也驚呆了,她愣愣地看著程寧:「你沒開玩笑?」
「都說童貞可貴,如果他能化解仇恨,跟誰一起長大都可以。」
程頤將茶杯懟在了桌面,濺起的茶水有一些落在程寧的手背上,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