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書。
酈道元用畢生的學術生涯為這本水經作注,其實想想也挺奇怪的。
正常儒生也都是給四書五經作注,再不濟也要是個《左傳》啊?
實際上酈道元的《水經注》之所以有名,主要還是歸功於他本人極高的文學素養,將一本地理學著作寫的如此生動,詞句如此的華美。
酈道元展開手裡這卷古老的《水經》,接著說道:
「上善若水,老子以水來言道德,但是我以為,上善所爭,皆為水也。」
「你們可知道,為什麼歷史上的大戰,都發生來臨水的地方?」
「背水之戰,官渡之戰,赤壁之戰,淝水之戰,包括鍾離之戰。」
蘇綽從沒有接觸過軍事,他開始思考起來。
蘇澤則直接說出了答案:「因為糧道。」
酈道元驚訝的看著蘇澤,只聽到他說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軍作戰,最重要的就是糧道通暢。統御萬軍之中,糧道被斷,那仗也就沒得打了,敵軍只要坐守圍困,我軍必然就會自行潰敗。」
酈道元撫掌道:「好一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八個字就得兵法三昧了!蘇澤伱繼續講下去!」
「但是陸地運糧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兵法有載,百里運糧,一正卒就要徵發三名民夫,還需要損耗車輛,配備馬匹,一場國戰級別的大戰,如果通過陸地運輸糧草,那仗就不要打了,光是運輸供應糧草,就能把全國的糧食都吃光。」
蘇綽也跟上了思路說道:「所以大戰的糧草必須要有水運?所以大軍需要沿河而行,而為了阻斷糧道,所以最後決戰往往都發生在水邊?」
酈道元滿意的點頭,他看向蘇澤問道:「你還讀過兵書?」
蘇澤老實的說道:「父輩所傳。」
酈道元更滿意了:「甚好!你繼續說下去。」
蘇澤又說道:「水上可以用船運糧,舟船在水上不像車在陸地上損耗那麼大,一艘船能運送的糧食也百倍於車馬,而且行船不需要牲畜,只需要水力和風力就可以了,所以水才是行軍打仗最關鍵的地方。」
蘇澤看向酈道元,恍然大悟說道:「所以酈公才要修《水經注》?」
酈道元終於露出笑容說道:「孺子可教也!」
他看向二人說道:「你們二人,可願意拜我為師,習我的水經之道。」
拜師!
雖然天地君親師,師排在最末尾,但是在此時師生關係是最牢固的關係之一,不亞於父子關係。
自東漢以來的門生故吏制度,依然在北魏朝堂中影響深遠,就比如國子監祭酒崔光,為什麼明明不參與朝政,還能在朝堂保持巨大的影響力,就是因為他的弟子和門生遍布在整個尚書省內。
再遠一點四世三公的袁家,能在漢末三國袁紹能這麼快起勢,也是因為袁家門生故吏滿天下的緣故。
拜師酈道元,就意味著蘇澤有了酈道元這個靠山。
蘇綽毫不猶豫的拜倒說道:「拜見師父!」
酈道元看向蘇澤,蘇澤也拜倒說道:「拜見師父。」
酈道元說道:「禮不可廢,束脩你們改日補上,但是為師只按照古禮,收十脡脯,多了就不要送了。」
脯就是肉乾,這是孔子收徒弟的規矩,也就是十條肉乾作為學費。
不過這已經是幾百年前的物價了,如今北魏通行的拜師禮可要豪奢千百倍。
酈道元不喜歡北魏上層奢侈的風氣,所以才堅持用古禮,只收十條肉乾。
他又看向蘇澤說道:「蘇澤你還沒有表字吧。」
蘇澤立刻說道:「請師父賜字。」
「雨能澤備萬民,就叫子霖吧。」
「多謝師父賜字。」
酈道元接著說道:「以後每隔三日,你們晚上都來河南府衙後堂,跟隨我學習水經,不過學習的不僅僅是《水經注》上的內容,而是我這些年搜集的天下山川水脈的學問。」
「這些學問也許你們現在用不到,但是我相信你們必然能將這些學問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