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公府上,蕭寶夤正在和自己的親信幕僚議事。
「明日是清河王入幕選鋒的日子,本公也受邀參加,屆時我要向清河王進言,談南征的事情。」
「你們好好思量一番,要如何打動清河王,支持南征。」
席間的親信幕僚紛紛開始討論,只有其中一個人低著頭,他樣貌和蘇綽非常相似,但是氣度上沉穩很多,正是蘇綽的兄長蘇亮。
接下來眾人嘰嘰喳喳的發表意見,蘇亮始終一言不發,一直等到蕭寶夤也聽煩了,將眾人遣散,這才留下蘇亮單獨問道:
「景順,以往在我幕府中的時候,都是你滔滔不絕的獻策,別人都一言不發。怎麼今日反過來了?」
蘇亮行了一禮說道:「明公,屬下也有幾句勸諫的話,想要對明公說。」
蕭寶夤一副虛懷納諫的樣子說道:「但說無妨。」
蘇亮說道:「前幾日與家弟論朝事,如今北境不安,國內流寇四起,就連李臥虎都不再言南征的事情,明公為何還要執著於此呢?」
「明公是將帥之才,若是天下生變,總有明公建功立業的機會,還不如先平定內亂,再謀南征啊。」
蘇亮說完,蕭寶夤的臉色完全變了,他語氣冷漠的說道:「蕭賊與我有滅家之恨,不能南征我留在朝堂又有什麼意義?」
「景順,你捫心自問,我一個南朝前朝的宗室,朝廷除了派我南征,還會讓我領兵去其他地方嗎?」
「我若不帶兵出征,朝堂能對我放心嗎?」
這兩個問題,讓蘇亮徹底沉默了。
是啊,之前浮山堰之戰,朝廷讓蕭寶夤帶兵出征,一來是他是南朝前朝宗室,在南朝將領太守中還有威望,可以拉攏一部分南朝的郡縣投降,在南線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二來他和蕭衍不共戴天,所以不可能投降南朝,作戰也是最賣命的。
可如果不是攻打南朝,北魏朝堂再心大,也不會把大軍交給一個敵國前朝宗室吧?
就算是蕭寶夤已經娶了南陽公主,也算是北魏的外戚也不行,以北魏的傳統,鎮壓內部州郡叛亂,只能用親近的宗室大王。
而和南朝一樣,北魏的朝堂鬥爭也非常激烈。
丹陽公蕭寶夤雖然娶了公主,但是南陽公主是先帝的姐姐而已,和執政的胡太后關係疏遠,和小皇帝也談不上什麼親情。
蕭寶夤以敵國前朝宗室能得到重用,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紅眼。
他早年家破人亡,流亡異國的經歷又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如今閒居在家中,日夜都焦慮不安。
「夫君,用一些春點吧。」
房門推開,一身宮裝的南陽公主端著食盤進來,看到蕭寶夤還在議事,她放下食盤後說道:
「夫君還是先吃點東西再議事吧。」
蕭寶夤點點頭,他看向妻子說道:「宋王府那邊有消息了嗎?」
南陽公主帶著欣喜和自豪說道:「我已經和阿妹說了,明日她會向清河王弟為夫君美言的。」
聽到這裡,蕭寶夤的臉色好了很多,他撫摸著妻子的手說道:「多虧了家有賢妻,你辛苦了。」
南陽公主幾乎要流出眼淚,自從南征回朝後,丈夫還從沒有用過這樣溫柔的語氣和她說過話。
她連忙用手帕擦拭眼角,蕭寶夤又拉著她的手說道:「明日入幕選鋒,你陪我一起去吧。」
南陽公主看到坊內還有蘇亮,嬌羞的低聲應下,然後匆匆帶著食盤離開。
等到公主離開,蕭寶夤又立刻換了臉色,他對著蘇亮說道:
「無論如何都要儘快南征,每日留在府內恭維這無知婦人,真讓本公難受!」
蘇亮暗暗嘆了一口氣,只能告退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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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驃騎大將軍李崇的府上,此時李崇府上燈火通明,一直「告病」在家的李崇,正一手摟著最近納的妾室,一邊提著酒壺灌著醴酪,而舞女們正在翩躚起舞。
坐在客席的酈道元沒有飲酒,他眼睛盯著案幾,捧著茶碗小口啜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