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帶著幾個小太監,站得遠遠的眺望白家大門。
他倒是想帶人湊近一點。
可是此刻,白家大門前人山人海的,起碼聚集了三四千號人,擠得是水泄不通,除非用拳頭打進去,否則根本不可能靠近。
而且這些人,全頭戴羽冠、綸巾,或者帶著一梁、二梁的青紗帽,身穿長衫,又或者這些年逐漸流行的鶴氅道袍等服飾。
大冬天的,好些人手上還端著摺扇、羽扇,還有人附庸風雅的,大白天手裡拎著根玉笛、玉簫之類的玩意兒。
這三四千人,全都是讀書人。
尤其他們身上的衣物,儘是綾羅綢緞,腳上踏的,全都是厚底官靴,好些人腰間,還掛著金銀質地的螭龍、團龍、蟠龍等紋樣的小把件,分明都是內廷流出的恩賞之物。
得了,都是讀書人,而且還都是出身很不錯的讀書人。
盧仚這輩子做事唯謹慎,只求自己能活的好一點,活得長一點,他除非瘋掉了,才會用拳頭在這樣的一群人當中打出一條路來。
而盧仚身邊的小太監們,分明都有著不俗的武道修為,但是看到這麼一群出身非富即貴的讀書人湊在一塊兒,幾個小太監原本就白淨的麵皮,越發慘白如紙,一個個哆哆嗦嗦的,就好像凍慌的鵪鶉一樣!
「大人!」一個小太監扯了扯盧仚的袖子。
「看看,再看看。」盧仚瞪了他一眼:「你們到底在怕什麼呢?他們難不成,還能無緣無故衝過來打你們一頓不成?」
幾個小太監乾笑,他們縮頭縮腦的,借著盧仚魁偉的身體,將自己小心翼翼的藏在了盧仚背後。
白家大門前,數十名顯然地位頗高的年輕人大聲笑著,不斷的鼓掌叫好。
一排十二名打扮得風流倜儻,自身也長得油頭粉面頗為俊俏的年輕人,一個個昂首挺胸的站在白家正門前,正大聲的報出了自己的出身來歷,江湖綽號。
哦,不對,這些年輕人,他們不是混江湖的匪類,他們沒有江湖綽號,他們只是有著鎬京讀書人圈子裡的『雅名』、『雅號』。
盧仚側耳傾聽,數千人在喧譁,他也沒能聽清那些年輕人自己報出來的名號。
但是不斷有人大聲鼓譟,重複那些年輕人的話語,所以盧仚也大致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來歷。
什麼詩鬼啊,什麼畫魔啊,什么小書聖啊……
十二個年輕人,全都是鎬京年輕一代文教弟子中,最傑出,最優秀,文名最盛,在琴棋書畫等文人雅趣中,排名在前十的年輕俊彥。
尤其是,聽附近那些讀書人狂熱的鼓掌聲可知,這十二個年輕,他們在去年年底,也就是嘉佑十八年的第四期採薇評上,全都名列前『三十』之列!
這就不得了了。
採薇評針對的,是鎬京城內所有的年輕人,無論男女,只要能上榜,就代表你是鎬京數以億計的年輕人中,最傑出的那一小撮兒人。
能夠在採薇評中名列前百名,哪怕只是上榜一次,在文教崛起的這個時期,都堪稱光宗耀祖。
而能夠進入前三十名,這些年輕人的實力和名氣可想而知。
鼓掌,叫好,喧譁,鼓譟……
數千人在白家門前這般鬧騰了足足一刻鐘,白家大門終於遲遲打開,一臉病殃殃的白邛,杵著拐杖,在兩名護衛的攙扶下,慢吞吞的走出了家門。
十二名年輕讀書人當即向白邛深深鞠躬行禮。
數千讀書人齊聲鼓掌歡笑:「白三先生出來了,正主兒出來了!」
「哇,白三先生,是白三先生耶,我去年,剛讀過他的那篇《古禮剖析·戒-淫-說》!」
「那篇道論,是極精彩的,但是我認為,白三先生最巔峰之作,當為五年前《孝禮淺析·訓女書》!」
「不錯,不錯,那篇《訓女書》,家父奉為圭皋,這幾年,每年都讓本家的姐妹們用心研讀。」
「果然,要有白三先生這般大德的父親,才能有為霜小姐這般無雙玉人!」
四下里,書生們的氣氛越發高漲,紛紛鼓掌叫好,連連高呼白邛的名字。
盧仚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