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的詛咒,詛咒的沒有什麼,只是,詛咒:他一直無情下去。
就為了他一句,帝王無情。
他是帝王,但好像因為說了這句話,犯了罪。
她是什麼本事?
他兩千年來帶著記憶活到至今的二十一世紀,她是什麼本事,怎麼敢。
月色籠罩在男人閉眼假寐的修羅面孔上,屋內是一片黑暗的,他就坐在窗邊的搖椅上,身上穿著質地極好的長衫,是他讓人定做的。十分復古的衣裳,蔓延著淡淡的禪香,他一閉上眼,總是回想起舊日。但一睜開眼睛,剎時天旋地轉,那是,全套歐式——現代式家具。
辰宿列張,每一個角落都不再是當年。
歐式白色木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地推開,男人聽到聲響,紋絲不動。
整張臉上,都沒什麼表情。
夜色安然,響起冷灰因為沒有感情而顯得木楞的機器聲:「朝先生,還是沒有找到她。」
朝晨慢慢地睜開眼睛,遠方燈火通明,仿佛只有他一個人陷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窗外的天空好像傳下來一道幽怨的女聲——我等了你一輩子,我便讓你找我兩千年等我兩千年。
「沒關係,反正我活著也是活著,找她好歹算個事兒,找到她了,沒事可做便真的不覺得活著有意思了。」
冷灰偷偷覷著搖椅上的男人,他淡定愜然地猶如個閒人,卻掌握了半個地球的經濟。
掌握著半個地球的經濟的人,帶著出塵的氣質,他感嘆了世間的不公,而他的主人,卻不屑於世人憧憬的一切。
一定是得到了都不會覺得珍惜,一定是這樣。
等到失去了,才會明白皮囊、名利、生死的重要。
s市,墓園——生在外,死在這裡。
那麼多的墓碑,這裡是死去的芸芸眾生,外面是活著的芸芸眾生……伊如將百合花放在了父母的碑前,身後站著幾個同輩的長兄長姐,以及其它的一些親人。而站在她旁邊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眼神呆滯的女人。
無形中宛如存在一道看不見的冷色線條,將這個女人隔絕在外。
伊如跪下來磕了頭,站起來走到了她的面前,笑了笑。所有人悲傷之餘心感震驚。哪個二十歲的女孩兒,能在父母剛死,在她年紀輕輕就孤苦無依的處境下笑得出來?
她的跟前,還是導致她家庭破碎,甚至導致她父母因此命喪黃泉的小三。
可是伊如就是笑了,笑的神秘而冷漠。
「陳嬌,你最好祈禱我一輩子都像此刻這樣無能,一旦我有翻身的機會,我一定弄死你。」
陳嬌腿軟的幾乎站不住。家人更是震愕不已,誰都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幾乎沒有脾氣的伊如,也能說出那麼狠絕的話。
言畢,伊如淡漠而安靜的眼神掃過眾多親人的面孔,「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即使親人也是如此,謝謝你們曾經對我的照顧疼愛,現在,我要一個人生活了。」
她感情本就淡薄,現在維繫親情的父母走了,她只想一個人,其餘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負擔。
一個人,反而輕鬆——人,生而孤獨。
她慢慢的低頭彎下腰,鄭重又虔誠地對這些家人鞠了一個躬,「你們,要好好的,放心吧,我也會好好的。」丟下這句,她轉身走了。
在一個人的絕境裡,才可能逢生。
「伊如……」後面有人叫她,她卻沒有停頓一下,眺望著幾近要壓下來的黑壓壓的天空,再次笑了笑,悲傷而釋然。
——陳嬌,你最好祈禱我一輩子都像此刻這樣無能,一旦我有翻身的機會,我一定弄死你。
轉眼間醉醺醺地縮在角落裡的女人,想起自己撂下的狠話,自嘲不已,和昨日的伊如相差甚遠。
活了二十年,沒刻意傷害過誰,她不會傷人,更不屑傷人——她,不會報復。
她想,但她不會。
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一個人粉身碎骨,生不如死。從前也沒想過有一天決心要這麼對付一個人。
「該死的……壞人到底要怎麼做?」拿著威士忌惡狠狠的喝了一口,伊如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落地窗前,趴著窗戶看著外面,夜色暈黃卻不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