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見雄好整以暇地起身,清了清嗓子。
這並不是他今天第一次發言。剛才對方二辯提問的時候,他就回答過幾個問題。但那時他誘敵深入的計策還未布局完善,並不算是在他選定的主場上展開。所以他只能但求無過,卻不能窮追猛打。
如今「午時已到」,也該他開大carry全場了。
「反方三辯同學,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剛才您舉了黃xx捨身堵槍眼、董xx捨身炸碉堡這些例子,想證明『溫飽不是談道德的必要條件,因為有些人連生命都可以直接捨棄,來實現某些高尚的目標,何況僅僅是不溫飽』這個觀點,對吧?」
馮見雄的發問語氣勻靜沉穩,說到這兒,還微微停頓了一秒鐘。
誰都知道這個問題並沒有提完呢,但僅這前半句設問,就已經成功引起了評委和觀眾的深思。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男生的語氣很穩,而且有種讓對方覺得「你已經中計了」的莫名自信。
數科院的三辯是個高瘦的寸板頭男生,名叫秦明仁。他被馮見雄如此發問,竟然有一種被陰險的狐狸盯上的脊背發涼感,腦中也忍不住心念電轉地搜索:「我……我舉的例子沒什麼問題吧?難道有什麼漏洞被他盯上了?」
秦明仁瞬息之間,竟然微微生出些懊悔。
其實他和隊友們本來在賽前排練的時候,也是不想提那些太極端的例子的。因為誰都知道:那些自殺性的勇士雖然很義烈,但是真的和「不溫飽」沒什麼關係。
主要還是因為馮見雄此前安排付一鳴回答的套路,用「顏回/杜甫/xxx都算不上絕對不溫飽」的說辭,把數科院這一方的思路給圈住了。
除了伯夷叔齊之外,數科院的人實在舉不出其他幾個直接為了道德餓死的極端例子。加上付一鳴的打法反反覆覆靠「溫飽閥值」這個觀點不變應萬變,近乎無賴,激得數科院這邊的人都心浮氣躁,才只好臨時起意用那些「捨生取義」的極端例子來偷換概念、窮追猛打。
他們的邏輯,大致是這樣的:這些「仁人志士」為了踐行義舉,連命都可以不要,還能怕不溫飽麼?
但是現在看馮見雄如此自信,這裡面莫非有挖好的坑在等著?
秦明仁猶豫之間,採取了穩妥保守的應對:「我方並沒有對『不溫飽都要談道德』和『捨生取義』這兩者哪個更偉大做出判斷的意思。但是原則上我認為這兩種行為是可以在難度上進行橫向類比的。」
前面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其實連心理活動帶回答,也就二三十秒鐘的時間而已。
馮見雄見對方氣場被壓、不敢直接硬抗,便繼續說道:「好,就算我先且不論對方辯友偷換『願意捨生取義』和『不溫飽也能談道德』這兩個概念的對錯。我只問你,你能夠證明你說的那些捨生取義的例子中,驅動那些義士作出捨棄生命決策的動力或者說動機,就是道德麼?」
這句話一問完,主持人蘇勤頓時眼神一亮。
今天的前20分鐘,他都快無聊到睡著了。
在他眼中,這種院之間的新生比賽,簡直就是業餘的鬧劇。
然而,馮見雄這個問題,卻讓他有一種野獸嗅覺覺醒的危險感。
這個題目問世七八年,還從來沒有人想過從這個角度去提問的:「哥不跟你談那些人在絕境中能不能做好事,只問你他們能不能在絕境中談道德。」
「有點兒意思,但願這個正方三辯能夠為這個古老的題目帶來一絲新的創造性打法吧。這種人要是去下圍棋,不管棋技怎麼樣,但絕對有開創流派的潛力。其他細節,那都是跟棒子一樣可以工業化量產的『微操作』,不值錢。」
蘇勤的心中,不由自主就抬高了對馮見雄的評價。
場內第二個警覺到驚艷的,並不是其他評委,而是法學院這邊的觀眾虞美琴。
「妙計!這是要從刑法學的主客觀相統一的推導悖論入手了!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
可惜的是,被馮見雄提問到的數科院辯手們,乃至在場的其他吃瓜觀眾們,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問題里下的套。
全場只有蘇勤和虞美琴看出了馮見雄的意圖,真是寂寞如
第5章 奇峰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