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自家師尊的一頓搶白,齊敬之張了張嘴,竟是無言以對。
他連自家這一脈祖上有哪些顯赫人物都不清楚,更別提那近似神話中人的炎皇及其生母了。
一旁的鳳紫虛順了順氣,才又哼了一聲道:「其實關於這個說法的由來,為師心裡有個猜想,你姑妄聽之,將來拿去問鄭仙那廝時,可莫要把為師供出來。萬一要是錯了,為師可丟不起這個人!」
「那是自然!」
齊敬之連忙點頭答應,一來是他確實想要知道,二來也是覺得自家師尊從小到大攢了一肚子的故事,如今怕是也只能講給他這個徒兒聽了。
當下便聽鳳紫虛言道:「有人說,九天壬女娘娘的壬女二字,意為任姓之女,因為在甲骨書中,『任』這個字的古體初文便寫作『壬』。同時又有人說,任姓有蟜氏之女名姒,感神龍首而生炎皇……都是任姓之女,被人強拉硬扯在一起也就不稀奇了。」
「感神龍首而生?炎皇牛首而人身,碧落宮所在稱作龍首原,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
齊敬之頗覺驚訝,旋即反應過來:「師尊方才說了,在咱們道門正統典籍的記載之中,九天壬女娘娘乃是玄牝氏,並未言及何姓,但明顯不是任姓有蟜氏,看來這位大神乃姜皇生母的說法……應是牽強附會、以訛傳訛而來。」
鳳紫虛輕輕頷首:「《道經》有言,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九天壬女娘娘稱玄牝氏,必是生來近道的先天大神,任姓有蟜氏卻是人族姓氏,兩者本就風馬牛不相及。」
「徒兒明白了,陰母傳壬女,壬女傳袁公,果然是道門一脈。」
齊敬之說著,低頭看向底下的白雲洞君神像,暗忖道:「袁公既然是記載於道門典籍的仙神,便算不得邪神淫祀,當初松齡縣陰司對於如何處置虎精尚且起了爭執,如今對上道門,定然也是頗多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這位白雲洞君的職責是看守《如意冊》,而非什麼山神,祂的神像為何會被立在此處,還與小松山的地脈勾連在了一起?」
再瞧瞧下方神像那粗陋不堪的雕工,連同殿中正在頂禮膜拜的猴群,倒的確有些像是老魈前輩的手筆。
念及於此,齊敬之不免心頭一動,當即從懷裡翻出玉盒打開,從中取出了一小撮白如霜雪的毫毛。
這些毫毛未取出時只是薄有微光,然而一旦暴露在月光下,竟是陡然綻放光華。
與此同時,下方的白石猿猴石像也是爍爍放光,與老魈前輩贈予的毫毛遙相呼應。
下一刻,這一小撮毫毛竟是自行飛起,懸在了齊敬之的身前。
鳳紫虛被自家徒兒的舉動吸引,目光投注過來。
她仔細瞧了毫毛兩眼,又低頭看了看月母神廟,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緊接著就化作了狡黠的笑意。
下一刻,齊敬之忽覺屁股上挨了一腳,一股沛然難御的力道傳遍周身,整個人立刻跌出了太清天槎,朝著下方的大殿急速墜落。
幾乎同時,斑奴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同樣張牙舞爪地掉了下來。
太清天槎懸於高天雲端,主僕兩個若是就這麼直挺挺地摔下去,只怕不死也要重傷。
電光火石間,齊敬之與斑奴對視一眼,旋即各施手段。
鶴履雙翅倏地展開,猛地撲騰了兩下,終於減緩了少年的下墜之勢。
騶吾幡也飛了出來,散發出的清光湛然純淨,卻是有如實質,使勁兒向上拉扯著斑奴的身軀。
奈何這廝近一個月的伙食實在太好,明顯又壯碩了一大圈,任憑騶吾幡的清光如何拖拽,卻也只能略作緩衝。
眼見斑奴依舊似慢實快地往下墜落,齊敬之連忙伸手一抓,恰好攫住了那條黑白兩色交纏的馬尾,登時換來自家坐騎的一聲悽慘嘶鳴。
天上這麼大的動靜,立刻就驚動了大殿裡的猴群。
這些大大小小的猴子也顧不得拜神了,俱都目瞪口呆地仰著頭,眼睜睜看著那一人一獸轟然砸落在大殿屋頂。
屋頂本就不小的破口頓時又被拓寬了許多,破瓦爛片撲簌簌地掉落,樑柱之間騰起一陣煙塵。
第221章 群猴獻果、惡客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