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侯話音未落,畫舫下層原本緊閉的艙門豁然洞開,一隻粗壯如磨盤、足有五六丈長的獸腿從中伸了出來。
這條獸腿上布滿了翠綠色的鱗片,掌似虎、爪似鷹,合在一起分明就是一隻蛟龍之爪!
鋒銳如鋼刀的龍爪探上半空,狠狠抓向踏劍浮空的木雕老叟。
見狀,鄧符卿禁不住輕咦了一聲:「你豢養的這隻船鬼倒是別致得緊!」
說話間,他探出一隻腳,在木劍的前端輕輕一踩,矮小枯瘦的身軀借力脫離劍身,輕飄飄地向上躥升了一大截。
那柄木劍則被踩得劍尖下指,順勢化作一道淺淡的黃色流光,兇狠刺向龍爪的掌心。
幾乎只在眨眼間,淺淡劍光自龍爪掌心而入,摧枯拉朽地貫穿整條翠綠色的龍腿,直沒入幽深的船艙之內,碰撞崩裂之聲不絕於耳。
下一刻,船尾處的甲板轟然炸裂,木劍自內飛出,略一停頓便沖天而起,繞著鄧符卿不斷迴旋。
直到此時,船艙內才傳來一聲飽含痛楚的獸吼。
被一劍貫穿的龍爪彷佛沒了骨頭,重重砸在了下層的甲板上,整艘畫舫亦隨之劇烈搖晃起來。
「哼,好一柄制鬼辟邪的桃木飛劍!」
朱衣侯面色不變,只是抬腳在甲板上狠狠一踏。
在齊敬之的感知當中,一股沛然難御的絕強力道從自己腳下滾過,在須臾間傳遍了整條畫舫,將不斷搖晃的船身死死定住。
緊接著,只見朱衣侯一揮袍袖,放出一團赤蝦子所化的青黃色雲朵。
祂右手掐了一個劍指,在雲朵上一攪,原本糾纏在一處的青黃二色當即分開,化為涇渭分明的兩團氣流,青氣在上,黃氣在下。
旋即,這位曹江水神以劍指在那團青氣上一引,竟是以指為筆、青氣為墨,當空勾畫出一枚簡潔古拙的玄妙符號。
這枚青符不過寥寥數筆,甫一成形,迎風便漲,眨眼間就膨脹成一丈方圓。
齊敬之凝神辨認,初時只覺這枚青符與老魈前輩額頭的山紋很是相似,只是筆畫間的韻味迥然不同,似乎充斥著暴烈躁動之意,就像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繞的火焰!
「你所寫的是個火字吧?難不成這就是那近乎失傳的龍書?」
半空中的鄧符卿不僅沒有阻止朱衣侯畫符,反倒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傳說太昊伏羲氏立九部、設六佐,官職皆以龍為名,朱襄氏為六佐之首,號飛龍氏,奉命造六書文字,名曰龍書。今日得見,果然不凡!」
聞聽此言,齊敬之心裡就是一沉,再任由這個鄧符卿扒朱衣侯的老底,惹得曹江水神惱羞成怒,自己和焦玉浪只怕下場堪憂。
「鄧叟老眼昏花了麼?這分明是夏神的火正之符!」
朱衣侯抬眼冷笑,一袖子甩在青符上,口中更是低喝一聲;「去!」
被鄧符卿認定為龍書火字的青符立刻電射而出,幾乎是下個瞬間就落入畫舫下層甲板,印在了那隻殘破龍爪的爪背上。….
龍爪上的駭人劍傷立刻飛快癒合,旋即再次悍然探入半空。
「蓬!」
巨大的翠綠色龍爪彷佛化作了一枚燈芯,洶湧澎湃的赤色火焰透體而出、直衝霄漢,將半邊天空連同曹江之水映得一片通紅。
「以山蛟精氣將船鬼餵養成龍種,再以龍書火符燒去陰質,堪稱奇思妙想!」
鄧符卿口中讚嘆,身軀卻是向後急退,遠遠避開了龍爪烈焰。
繞著他盤旋不休的木劍則是倏地停下,豎起的劍身上飛快生長出難以計數的紅褐色枝條。
這些枝條初時還光禿禿一片,呼吸之間就布滿了碧色的葉芽,繼而舒展成一簇
簇碧玉般的葉片,粉紅色的花苞隨後就冒了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次開放。
頃刻間,一株高達七八丈的桃花樹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灼灼其華、燦若煙霞,與燃燒著赤紅火焰的龍爪分庭抗禮。
「要燒死鄧某這根老木頭,你這道七拼八湊出來的木中火還差了些火候!」
鄧符卿呵呵一笑,向著身前的花樹輕吹了一口氣,隨即朗聲吟誦道:「一夜倒春寒,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