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奇爾潘辛戈北上行軍,除攜帶新鮮的食物牲畜外,楊長帆執意聘十餘本地醫士同行,在他眼中,美洲大陸最大的敵人永遠不是土人的叉子或者西班牙人的炮火,而是從全世界匯集而來五花八門的疾病。
醫士也實在無奈,即便有藥有術,但突然間冒出三萬餘大軍,多少藥都是不夠用的,只好沿途採集土方,對有發熱、瘙癢、腹瀉的軍士優先治療,必要時會隔離甚至遣返。
轉眼之間,徽王府踏足美洲大陸已近半月,路過沿途村落也逐漸失去了本能的牴觸,逐漸相融。甚至聽聞徽王府討伐西班牙,竟也有土人來投,一路行軍之下,匯集的墨西哥人竟也湊成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據他們所述,祖輩多是某某部族,後被西班牙人屠殺,還有自稱阿茲特克後裔者。
六月二十三,大軍終於看到了庫埃納瓦卡城,在這座城市面前,阿卡普爾科就是一個漁村,奇爾潘辛戈就是一個城鄉結合部,只有這裡才算是登陸美洲以來真正意義上的城市。
白色的西式小屋,高樓大鐘,教堂頂端華麗的十字架都預示著這是墨西哥南部重鎮。
這麼久的時間過後,西班牙人也終於有了明確的反應。
新西班牙總督親自坐鎮,墨西哥城重兵南調,他們顯然希望戰爭在庫埃納瓦卡解決,保護墨西哥城的完整。
這該是一場硬仗了。
徽王府到達城南時天色已晚,就此安營紮寨,定下次日晨早早開炊總攻。
接近晚餐之時,只見城中走出一對軍士廚師,於兩軍之間空地搭上帳子,點上蠟燭,排桌開炊。有使者前來,總督請這邊的統帥共進晚餐。
去不去?飯里有毒怎麼辦?慫了行不行?
去,當然去。
於是楊長帆召集精兵三百,帶上傢伙,跨上馬,浩浩蕩蕩朝擺好的餐桌走去。
總督哪裡碰到過這樣的,見狀連滾帶爬逃回城中,幾位腿慢的廚子不幸被抓。但其實徽王府也沒有抓他們,而是讓他們該幹嘛幹嘛,楊長帆等人還真就坐在長桌前開吃。
很快,總督覺得不對,也召集百幾人火槍隊前來,我的飯不能就這麼白給你吃。
於是在餐桌前,雙方展開了對峙。
總督率先傳話過來,他不過想盡地主之誼,在開戰前談一談。
楊長帆回話,我們也只是來試一試飯菜里有沒有毒。
總督回話,那可以讓你們的廚子來做你們的菜,咱們各吃各的,坐一張桌子就好了,為什麼要派兵。
這話有道理。
徽王府就此調來兩名廚師,借鍋開灶,軍士一一退下,只留楊長帆與迪哥二人。
總督也令軍士待命,與翻譯自行前來。
長桌兩邊,雙方落座,這才看清了敵人究竟是誰。
楊長帆自不必說,身高近一米九的方臉大漢,身著高肩徽王府深色海軍服飾,肩章胸章琳琅滿目,頗有現代軍人的樣子。
新西班牙總督弗朗西斯科則是一位標準的貴族,頭髮與鬍鬚同樣齊整,高領襯衣,緊身貴族小襖,雙目頗顯威風與不羈,只是面對楊長帆不得不收斂幾分。
楊長帆輕飲小酒,率先發話:「信收到了麼?」
弗朗西斯科舉杯答話:「收到了。這是我看到過的最無禮的書信。」
二人隔空碰杯後,楊長帆立即反唇相譏:「那麼你們襲擊我國商隊就有禮儀了?」
「貴國並未得到貿易許可,在我們警告過後仍無動於衷,這是不得已的手段。」
「天下之大,人盡享之,我華人貿易要經你們的許可麼?」
弗朗西斯科聽過這句翻譯思索了很久,想必「天下之大人盡享之」翻譯難度有些大,半晌之後他才回答道:「我們還是討論一些實際的問題吧,你在信中提出的條件我們無法接受。」
「沒關係,那就用戰爭來解決吧。」
「談判不是這樣進行的,楊先生。」
「不是這樣麼?你們與印第安人不是這樣談判的麼?」
弗朗西斯科聽過翻譯後神色愈發陰沉:「如果楊先生依然這樣無禮的話,戰爭將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