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芸死了,穆蘭筱也走了,現在,唐王府只屬於她丈夫的了,而她丈夫只屬於她了……
「終於清靜了,是麼?」唐素琴偎在丈夫的懷裡,抬頭看向那位年輕的劍客。
柳千葉看向窗外,沒有回答。窗子的外面還是原來的樣子:木蘭、芍藥,還有那座她常待到深夜的石亭子。
北國的天氣很奇特,很少見到結霜,卻常可以看到下雪。這一天,洛陽城又飄落了一場大雪,紛揚的雪花將王府的院子覆成一片銀白,大地寂靜,花草皆已不見,但那個小石亭還在。
柳千葉記得,穆蘭筱總是喜歡披一件緋色的袍子,在那個石亭子裡一呆就是一天。春天她就看木蘭,夏天她就看芍藥,秋天她就看落葉,冬天她便看這樣的雪景。漫地的雪白映出她緋色的長袍格外耀眼,格外的特別,讓他無論在多遠的地方都能一眼就認出來。
無論是在現景還是在夢中。
其實,特別的不是那身緋紅灼眼的袍子,而是穿著袍子的那個人。
一個熱血、無情的女人。
一個特別的女人。
愛一個人,不就是愛她的特別麼?
柳千葉又在望著那個亭子,可人,終究不在了……
「還要多久?」唐素琴也看向那個亭子,眼神變幻出遊離的光。
「什麼?」柳千葉動了動嘴唇,困惑。
「你忘了那個女人,還要多久?」抬頭看著男子,唐素琴手不自主地抓緊了對方的衣襟。「兩年、三年我都願意等,但,究竟要多久?」
她看著他,眼神凝定,等他的回答。但柳千葉卻沒有回答,重新看向窗外的那個石亭,片刻後,說了另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你,這兩天調動了府里的人員,」
柳千葉的話語很輕,但說得異常鄭重,不是問話的口吻。唐素琴微微一驚,眼神變了變,只片刻,又冷然一笑道:「是,我是派了人去追她了,但是很可惜,我到現在還沒有追到。」
說到後面幾個字時,她咬牙,手抓得更緊。男子的臉也在同一時刻變色,沉了下去。「十年來,你一向都不過問我的事情,一直都不讓我失望,但這一次……」柳千葉壓制住怒意,他從沒向對方發過怒,這一次也不想破了例。
「這一次我終於令你失望了,是麼?」女子冷冷一笑,推開自己的丈夫,片刻後,她的眼神射出冷芒。「你呢?你讓我失望過多少次了,你有沒有算過?怎麼了,我現在還給你一次,你就要受不了了麼?」
男子深吸一口氣,閉眼,許久道:「轍回你的人,阿筱如果出了事,」他的手突然一顫,沒有說下去,口吻卻已近威脅。
「阿筱?」唐素琴大笑,笑聲詭秘。「叫的多親密啊,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你的妻子呢。」
女子的笑聲悽美,在男子聽來突然如刀割。他開始沉默,又已看向窗外。
唐素琴眼神一轉道:「好,我可以召回那些人,我可以不傷害她,除非……」她頓了頓,突然奔到窗前,男子看著那處亭子,她也指著那裡,一字一字:「除非你親手將那個亭子拆掉!」
柳千葉道:「素兒,莫要逼我好麼?」
「那你也不要再逼我了!」女子瞬間咆哮,眼神變得從未有過的可怕,幾乎把柳千葉嚇住。然而,不等男子反應過來,她又跑過去,語氣突又變得柔和起來:「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要瘋了,千葉,我真的要瘋了……」
女子似在哀求一般,確已近瘋狂。柳千葉低下頭,終於不忍,哽咽出兩個字,「素琴……」
唐素琴也倒在他懷裡,柳千葉抱住她,幽幽道:「你若執意要拆就拆了吧。」
「刺客,柳護院,府里有刺客……」突然,窗外庭院的廊道上,衛士飛奔而來,口中急呼。
柳千葉微一皺眉,飛身欺近床頭,琥珀的刃已操入手中,隨即轉身從窗子口跳出,正搶身在衛士的面前,冷聲道:「刺客在哪?」
那名正急奔的衛士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閃,「啊」的一聲,幾乎與柳千葉撞上。當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才大大鬆了口氣,伸手抹了把汗。「正在大門口,他們要強行闖入王府,府里的護衛已經設法攔下了,但來的人都很厲害,請柳護院火速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