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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兩滴,三滴。秋雨早就停了,屋檐的水珠滴在宿舍的雨陽板上,在黃昏中發出清晰的聲音。

    這聲音被雨陽板放大了,發出共鳴的嗡響。柳依依坐在窗前看書,心裡一下一下地數著水滴。

    數到六百一十七下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數亂了,又從頭數起,一滴,兩滴,三滴。

    滴水的嗡響讓柳依依更加感到了內心的空洞,她本來還盼望著數到一千下這滴水聲就會沒有了,自己就可以安心看書了,可她失望了。

    她盯著書,目不轉睛,要跟那聲音比毅力似的。可那嗡響還是那樣執著,從容不迫,要一直響到時間盡頭去的架勢。

    柳依依嘆一口氣,合上書,認輸了。這幾個月來,柳依依覺得自己習慣了寂寞,可今天有點過不去似的。

    這段時間阿雨給她介紹過兩個男朋友,提出了人選又說他們怎麼花心,沒責任感,柳依依也不明白,她這麼說到底是不願負責,有言在先呢,還是為她好,要她只當是遊戲不必認真。

    阿雨說兩人都還算是帥哥,柳依依都沒見面,一笑了之了。她甚至懷疑其中有一個是阿雨過去的相好,不然她怎麼了解得那麼細緻?

    柳依依覺得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至少有一個,這男人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或者被自己發現。

    憑著這點信念,柳依依在那麼多寂寞的日子裡堅守下來。可漸漸地這點信念也有點動搖了。

    有嗎?他在哪裡?你認真,他不認真,你的認真就毫無意義;你堅守,他不堅守,你的堅守也毫無意義。

    柳依依揣想著,在麓城,在北京上海,有多少男男女女被寂寞逼得走投無路,將身心投入了愛情遊戲。

    遊戲性的愛情不問昨天,也不問明天,只問今天,甚至今夜。這遊戲也需要有好感,有激情,這就有了那點合理性,這也就夠了。

    遊戲的人們把愛情、忠誠、責任、家庭、未來這樣的大問題,轉化為今夜、今年的歡娛的小問題,於是就自由了,解放了,一身輕了。

    屋檐的水還在滴,滴,那樣執著、那樣從容地滴,滴,滴。柳依依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無可壓抑的焦躁,像胸口要裂開似的。

    她一分鐘也呆不下去,要馬上逃離這單調的聲音。她下了樓,出了大門,來到大街上。

    麓城的夜非常繁華,比白天更能體現城市的本質。車,霓虹燈,商店,走了很遠很遠,還是車,霓虹燈,商店。

    這種繁華之中有一種令人迷醉的力量,一旦體會到就再也不能離開。可眼前的繁華對柳依依來說又有著一種諷刺的意味,似乎是對她的孤獨的一個嘲笑。

    她固執地往前走,走,突然,停了下來,這是嵐園賓館。她想起了三年前,薛經理帶她到這裡來過。

    二樓的燈光一閃一閃地,那是舞廳。柳依依無意識地走到大門口,自動門旋轉著,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晃,就進去了。


    進去後在大廳不知所措地站了一分鐘,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就上了電梯,來到舞廳門口。

    她問售票小姐多少錢一張票,小姐敲一敲玻璃,示意她自己看。她一看五十元,嚇了一跳。

    在學校里,也就是兩塊三塊。她準備離開時,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見她猶豫就說:「我幫你買了票吧。」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那人已經把錢遞進去了。

    柳依依清醒過來,把錢掏出來要給他,他不要。柳依依說:「那我走了。」那人拉住她的衣袖說:「好,給我,給我。」進去了裡面人不多,柳依依隨便找個座位坐了,那人跟在後面,很自然地坐在她對面。

    柳依依想,你坐就坐,關我什麼事,等會兒跳完一曲,我就坐到那邊去。

    有服務生過來問她要什麼飲料,柳依依知道那又要溫柔一刀的,說:「不渴。」對面那人說:「兩杯橙汁。」橙汁送來,那人示意一下,服務生把橙汁放到柳依依跟前。

    柳依依說:「我不渴。」那人說:「那你就別喝。」柳依依以為他馬上就會來邀自己跳舞,可他並沒邀她,也沒有別人來邀她。

    柳依依觀察這舞廳,也不見得特別豪華,可裡面的女人都特別有檔次,有氣質,都是裝束好來的,像自己這樣著裝隨便的,沒有。

    這讓她感到了壓力,不自在,也有點心虛,想著再坐一會兒,就走算了。

    又過了兩支曲子,那人說:「既然買了,就跳一個吧。」很禮貌地邀她入池。

    柳依依感到他跳得特別好,絲絲入扣,自己都要飄起來似的。跳完一曲,柳依依猶豫著是不是換個地方坐,那人說:「既然來了,就喝一口吧。」這倒解決了柳依依的一個難題,她覺得這人很懂得女人的心。

    坐下來兩人開始說話,柳依依知道了他姓賈,是安陰一個什麼大廠的副廠長,到財大來進修的。

    賈先生說:「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跳舞?」柳依依說:「難道你是跟誰來的嗎?」他說:「你是女孩啊!」柳依依說:「沒看見政府下過不准女孩一個人來的文件。」又說:「你今天簽了文件我下次就不來了。」他說:「本來想簽的,見了你就捨不得簽了。」又說:「我一個人在麓城。」柳依依不做聲,覺得這句話有點怪怪的。

    他說:「晚上實在沒地方去,到這裡坐一會兒。」柳依依說:「我也是坐一會兒。」賈先生說:「你怎麼也會沒地方去?應該是要去的地方太多了去不過來才對。」柳依依說:「你要我去哪兒?」賈先生說:「去哪兒?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你說年輕漂亮的女孩去哪兒?」柳依依聽著很愜意,愜意之中又有一絲警惕,就憑你幾句話想讓我繳械?

    有了這點警惕柳依依很踏實,話儘管說,怎麼說都行,想撬開門縫鑽進來,那不可能,自己不會頭腦發熱。

    她說:「你這話說得很實在。」賈先生笑一笑說:「我是實話實說。」柳依依說:「所以我說你說得很實在。」兩人跳一支舞,說一會兒話,又跳一支舞,又說一會兒話。

    舞跳得很投入,話說得很投機。曲終人散時,賈先生告訴她一個電話號碼,把號碼說了兩遍,是個手機號碼。

    賈先生要她把手機號複述了一遍說:「你記性真好。」下了樓賈先生說:「我開車送你一下吧!」柳依依想說不用,可卻點了點頭,想著這真的是一個成功人士啊!

    開著車賈先生說:「我一個人在麓城,你想跳舞了就呼我,閒著了也呼我。」柳依依應了,心裡把那手機號碼背了一遍。

    賈先生說:「我就住在前面,是不是到樓上去坐坐,就坐一坐。」柳依依猛然記起,苗小慧說過的男人七大謊言,自己只記得六條,原來第七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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