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被歷史遺忘的時代。歲月流轉,朝堂更替,四海之上,八荒之外,而作九州。始有炎黃帝,復繼夏殷商,春秋而爭鳴,戰國殺戮揚,秦帝大一統,九州做九家。時有仙人妖三族,仙族安於九重天上,妖族游於八荒之內,人族立於九州之上。各司其命,各安其職,互不相涉。而在這四海八荒九重天並九州之上,命運之輪高掛皓天,以極公平而又淡漠的眼,看著六道輪迴,四時更替。看著一個又一個故事,接踵而至。
我仍然記得那個陽光和煦的下午,揣著滿腹世故的我著一身素白繡著菊花的袍子,挽著規規矩矩的髮髻隨著引路的小太監一步一定地朝著帝宮走去。
年少無知又深於世故,不過也是個如常的女娃娃罷了,卻頂著一副男兒的皮相在這世上活了諸多載,不,應當說,自打我在娘胎里落了腳,無論未來是男兒還是女兒,我都只能是男兒。大概,多半是爹娘期許我是個男娃娃過了頭,才致老天爺同他們開了天大的玩笑吧。
我是蘇陽離,蘇家的異數。
傳說中蘇家傳人能夠匡扶一代明君,造就百年盛世。蘇家人世代單傳且每代傳人必然是男子,向來沒有出過什麼意外。而我居然,是個女娃娃。天定的規矩不可改,這是蘇家人世代的使命,加之這九州之上諸個國家都齊齊盯著母親的肚子,我的出生,是九州天下一等一的大事。父親惶恐,瞞了我是女兒家的事實。
蘇家後人的名字也是老祖宗定好了的。到了我,就叫蘇陽離。
陽離陽離,一世生陽離。小的時候母親常常抱著我呢喃這句話,說怎麼是個這麼傷人心的名字,眼裡滿溢著我看不透的憂傷。百歲的時候就是我選定將來要輔佐的帝君的大日子。各國紛紛焚香齋戒派了使臣帶著各家未來的一國之主的信物齊齊趕到我家府上讓我挑選。
或許是命運的使然,才來這世上呆了一百日的我伸手握住了青州國現任儲君未來帝君帶來的沉香石。後來我拿著那不起眼的小石頭細細思量時,覺著因該是石頭上帶著的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吸引了我。
自此後,我自然而然成了青州國人。哦,對了,父親和母親是柒州國人,因為當時父親瞧上了柒州國送來的玲瓏白玉環,所以自然而然,成了柒州國人。
想來世代流轉本是一家的血脈卻不屬同一國度的,也只有我蘇家了。天命讓我權傾天下匡扶君主救世濟民,那我只能接受。
後來長大些被父親送入一處山谷學習御國策十載余,山谷里沒有春夏秋冬的四季輪替,我只能在每夜入睡時用刀子在牆上刻一道痕跡來數日子。那個時候日日盼著的就是可以學成後回家看一眼父親和母親,接著幫助青州帝君打造一個繁華盛世後永遠和父親母親在一起。
我向來沒有什麼救世的心思,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永遠和父親母親在一起。一個心裡藏了太多事的人,年幼,在外求學,無親無故。時刻都提防著心思,每句話出口前拿捏數次,做事恨不得將前因後果種種可能都思慮一遍。
孤獨,無助,恐懼,委屈,彷徨,這些莫名的情感每夜都擾的我無法好好睡上一覺。而唯一支撐我堅持下去的信念就是父親和母親。在那個年紀,我還想不到家國大事黎民百姓的疾苦上去。
我出谷的那日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回家去,或者會些瞬移的法術將自己變到母親面前。還有父親,喜歡用手指輕點我鼻尖的父親。
我想了大概不下一百種我們相見的場景,卻唯獨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滿院的梨花開得正盛,微風輕輕一吹便如落雪般灑灑洋洋落了一地的梨花瓣,空氣里滿是梨花的香氣,雕樑畫棟的閣樓府邸,精緻的青磚紅瓦。唯獨差的,是空無一人。
我不知道當我興沖沖地闖進甚至有些許陌生的蘇府搜遍每一座院落卻一人都遍尋不到的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覺得他們是出去遊山玩水還未來得及趕回來。
於是我等。
不斷的等,不斷的等。等到梨花樹上又長出了小骨朵,等到昨年的竹筍吃淨新筍卻還未破土而出。期間青州帝君請我出山的帖子看了不下十份。我有些著急,又想著或許是爹娘換了住處,便出去打聽消息。他們告訴我,蘇府的人早在十年前就莫名消失了。我又問了很多人,他們都這麼說。
第一
1、帝宮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