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太素九針
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小、大約是七八十歲的模樣;身上的衣服雖然並不顯眼,但無論料子還是剪裁都是極好,顯然家境應當很是不錯。他這時候已然是陷入了昏迷之中,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嘴唇和指甲卻隱隱發青,看起來幾乎有些滲人。
凌霄收回按在他手腕上的手、微微擰起眉頭,又探身過去看他的舌苔和臉色。而對面那人這時候卻似乎是也正剛剛查看完,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低聲道:
「看起來像是心肌缺血引起的昏迷。」
他說的是西醫的術語,凌霄並不是太懂,這時候只含糊地應了一聲,也沒有多去管他、擰著眉頭略一沉吟,很快就有了決斷。
「把他的外套解開。」一邊低聲交代了一句,小姑娘一邊已是低了頭、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布囊來。
對面那人愣了愣,張了張嘴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可一抬眼就見小姑娘難得眉頭緊鎖、神色凝重,莫名地就是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住了口、默不作聲地按著她的話去做。
五月白天的氣溫已經不低,但上了年紀的人畢竟體弱、受不了寒,還穿了件頗為厚實的外套。那人動作麻利地給老人解了衣扣、將他的衣襟全數敞開,再抬頭就見凌霄已經打開了布囊、從裡面取出了一卷布來。
不、並不是一卷布——那上面一根一根插著、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像是……針灸用的鋼針?但那亮度與光澤,卻又並不像是現在常用的不鏽鋼針,反倒像是……純銀的質地。那人狠狠一怔,凌霄卻沒有管他,只是抿了抿唇、飛快地抬了手——
她手拈銀針、幾乎是看也不看就飛快地將一根根針扎進了老人的穴位之中。純銀的質地本來極軟、早已不適合作為針灸用針,可此時此刻到了她的手裡,卻仿佛比鋼針還要來的堅硬、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地穿透老人身上還貼身穿著的t恤、刺入了肌膚。
扎針、捻針——一氣呵成。她的動作實在太快,他幾乎已經有些看不太清,直到好好定了定心神、再定睛去看,才能勉強看清——她的手,始終穩得沒有半點顫動。
救護車的鳴笛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圍觀的人群本來也都是好心,這時候見醫護人員到來、趕緊就往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通道來。醫生和幾個護士抬著擔架匆匆趕來。
男人看了眼仍舊還在專注施著針的小姑娘、想起一年前在幾個民警口中聽說的事,並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有了決斷——乾脆利落地站起身來,攔住了正抬著擔架大步走來的醫護人員。
「我是省廳法醫科的陳頎,」他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自己的工作證。一聽「法醫科」三個字,幾個醫護人員登時就是臉色微變。陳頎心知這幾人恐怕都是因為自己的工作產生了什麼聯想,苦笑著搖了搖頭,卻還是詳盡地解釋著,「和工作無關,我只是下班路過,正好看見有人暈倒。病人現在正在急救當中,我想幾位還是稍等片刻。」
幾人聞言,知道不是牽扯到了什麼命案,臉色頓時就恢復了正常。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越過男人的肩膀看去,就見不遠處正有人在給病人針灸,而且施針的人還是個小女孩兒——看起來最多也不過是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
「這……」為首的醫生當即就皺了眉,卻又礙於陳頎的身份、似乎是努力壓住了怒氣,語氣卻仍舊帶著一股「興師問罪」的氣勢洶洶,「陳科長,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做所謂的針灸,這也太胡來了!你雖然是法醫,但也是個醫生,這種時候該怎麼急救難道你不懂嗎?人命關天,怎麼能開玩笑?快……」
他氣勢洶洶,還沒說完就被幾個同事齊齊攔住、不讓他再說下去。陳頎卻仍舊神色溫和、似乎並不生氣,只是等他說完了,這才點了點頭:「人命關天,我相信她絕不會胡鬧。也不要以年齡來判斷一切。」
小姑娘看向病人的眼神,是一種幾乎帶著「感同身受」的悲憫和鄭重,絕不可能有半點玩笑的成分。
「但是……」那醫生皺了皺眉,似乎是仍舊還有不滿,卻忽然被人群中爆發出的一陣驚呼打斷了:
「哎快看!他醒了!」
幾人快步上前,果然就看見原本昏迷的老人正慢慢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