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弱。」
紀清晝看著她:「你去殺了他,然後呢?」
「然後?」
柳扶弱茫然,還要有什麼然後?
正道修士,要殺魔皇,不是天經地義嗎?
然後然後洛非衣
不,然後裴洛風,就死了呀。
柳扶弱想著,怔怔望著紀清晝。
紀清晝伸出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擦拭。
柳扶弱只覺一片溫熱。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又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你看,你其實也不知然後該怎麼辦。」
紀清晝道:「你甚至還沒做好,承受『然後』的結果。」
「我」
柳扶弱想說,不是的,她不是為裴洛風的死而悲傷。
可她也無法解釋,此刻她的眼淚,是為何而流。
心臟的痛苦,又是從何而來。
好疼,好疼啊
明知道洛非衣是裴洛風,明知道那個男人是十惡不赦的魔皇。
自己該殺了他,自己理應要去殺了他!
可為什麼,她會如此難受?
像是缺氧到無法呼吸,瀕死一般。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柳扶弱有些自暴自棄地開口。
「扶弱,這是你的人生。」
紀清晝為她拭去眼淚,語氣溫柔又耐心,「接下來該如何,你該問你自己,而不是我。」
「可我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
柳扶弱聲音沙啞,歇斯底里一般低吼,「我我簡直就像瘋了一樣!我知道我該殺他,可我——可我——」
她的聲音似漏了氣,瞬間低沉,滿是自我厭惡:「可我一想到他會死,我就好難過,好痛苦。」
「紀道友,我」
柳扶弱泣不成聲,她聽從紀清晝的話,暫時拋卻了一切,只問自己的內心,簡單地得到了答案:「我真的,很愛他。」
愛到發瘋,愛到失去自我,愛到不顧正道大義。
柳扶弱哭著承認她卑劣的內心:「我不希望洛非衣就是裴洛風,我不想殺他。」
紀清晝靜靜看著柳扶弱嚎哭。
若是殺了裴洛風就可以解決柳扶弱的痛苦,她現在便能去殺人。
可這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扶弱,你聽我說。」
紀清晝等柳扶弱哭了一會兒,情緒有所緩和,才開口道:「你能承認自己的內心,不逃避自我,也不欺騙自我,已經是邁出很重要的一步了。」
柳扶弱抽噎:「可這有什麼用?」
她的自我,實在卑劣,不堪入目。
「這很有用。」
紀清晝認真說道:「這代表,你開始願意了解自己,正視自己了。」
柳扶弱一怔。
「你先前說你愛他,說你要殺他,都是基於『理應如此』這一緣由。」
紀清晝道:「而現在,你出於你的意願,做出了選擇。」
柳扶弱搖頭:「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她再如何深愛,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裴洛風所圖甚大,若讓他得逞,修仙界與妖界將永無安寧之日。
原本的幸福安寧,會一夕之間顛覆,化為煉獄。
「這同樣是你的意願。」
紀清晝卻笑了笑:「愛他,不想殺他,必須要殺他——扶弱,這都是你的內心,都是你的意願。」
人心是矛盾的,所以大多數人常常自我拉扯。
有的說服自己,順其自然。
有的無法選擇,活在痛苦之中。
無論哪種,都不算錯。
只是紀清晝不希望柳扶弱痛苦。
「扶弱,你認清了你的內心,但不確定你真正想要一個怎樣的答案,所以搖擺不定。」
紀清晝道:「你如今的痛,是你在拉扯你自己的靈魂。」
「可你既然還處於迷茫中,就不要如此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