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飛差點寫到手斷,終於在天蒙蒙亮之時,將最後一筆落下。
看著桌上鋪滿的宣紙,每一頁上都寫滿了整齊的蠅頭小楷,文高飛長舒一口氣。
她扔掉毛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歡呼一聲:「終於寫完啦!」
文高飛跳下椅子,打算去廚房那邊摸點吃的。
這個時辰,怕是連雜役都還沒起床,廚房裡大約也只有些冷饅頭。
可她餓極了,就是冷饅頭,她都能吃三大個!
只是,文高飛剛推開門,跑到前院時,就見一個人影站在樹下陰影中。
她嚇了一跳,很快看清對方:「娘!」
文高飛小跑過去,發現真是文青雲,「娘,你起了?哇!好香啊!」
話沒說完,文高飛鼻子鬆動,驚呼一聲:「娘!你出去買早點了?」
看著咋咋呼呼的閨女邊嚷嚷邊往自己身邊鑽,文青雲冷淡的臉上,難得浮現些許笑意。
「熬夜了?」
她將手裡的熱餅子塞到文高飛手中,「慢點兒吃。」
「嗯嗯!」
文高飛大口咬著肉餅,邊對文青雲豎起大拇指,邊含含糊糊地說道:「涼,好七!(娘,好吃!)」
大約是吃高興了,文高飛跳到鞦韆上坐著,兩條小短腿啪嗒啪嗒晃悠。
文青雲就站在一旁,看她吧唧吧唧地吃肉餅,口齒不清地講著自己離開家時,遇見的趣事。
其實不過是些日常瑣事,可小孩子來到這世上的時間還太短,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就是見到了一隻螞蟻,也要興奮地沖她大叫:「娘!螞蟻!螞蟻!」
可文青雲並沒有不耐煩,她靜靜聽著文高飛對她說自己見過的搬家小螞蟻,湖裡長胖的大鯉魚,還有南飛的燕,形狀像她的雲
直至文高飛吃完了紙包里的兩張肉餅,滿足地拍拍肚子。
文青雲上前,輕輕推動鞦韆。
「娘!」
文高飛眼睛一亮,「你能不能把我推高點?」
明明熬夜趕課業,可文高飛一點兒都沒有累的樣子,反而更興奮了。
「好。」
文青雲點頭,一次次加大力度,推高鞦韆。
「哇——」
文高飛抓緊鞦韆藤,發出歡快的嚷嚷聲:「哈哈哈!娘!好高呀!我感覺我要飛起來啦!娘,我像小鳥一樣飛起來啦——」
她大呼小叫著,每說幾句,都要叫一次文青雲。
仿佛她的每一點開心,都要與娘親分享。
「娘——」
文高飛忽然喊道:「我這樣是不是不像個女孩子呀?」
「你就是女孩子。」
文青雲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傳入文高飛耳中:「你生而為女,無論乖巧、肆意、內斂、張揚,你都是女孩,沒有什麼像不像一說——我們紋繡城,沒有規定女孩必須要是什麼樣子。」
文高飛又大聲問道:「那娘你喜不喜歡我現在這個女孩樣呀?」
文高飛笑了:「喜歡。」
她又抬高了聲音:「我最喜歡我們家高飛了!」
「嗯!我知道啦!」
聽到娘親對自己的肯定,文高飛的臉上,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娘!我也最喜歡你啦!」
原來爹爹整日在她耳邊念叨的什麼,女孩子要文靜,要貼心,要乖巧,才會惹人愛,都是錯的。
也對,爹爹是男人,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男人與女人都不是一個東西。
都不一樣,何談了解?
既然不了解,男人又有什麼資格定義女人?
文高飛覺得自己好像領悟到了什麼道理。
「咳咳」
忽然,推鞦韆的人停下了。
文高飛聽見了咳嗽聲。
「娘?!」
文高飛扭頭去看下方,文青雲抬手掩在唇邊,不斷咳嗽。
她嚇了一跳,晃動著鞦韆藤,迅速穩定了鞦韆,卸力後跳到文青雲身邊,「娘!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