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攤開四肢,躺在地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大片搖動的陰影落在他臉上。想要追溯疫病少女的回憶,就需要和小蛇溝通;想要和小蛇溝通,最溫和、最穩定的方式,就是把橡木杖解放成橡樹形態。
當橡樹紮根大地,展開樹冠,直接從自然中吸收陽光、水分和養料的時候,它的負擔是最輕的。這樣,就能用最溫和的方式,過濾小蛇傳來的記憶,幫助格雷特梳理這份力量。
只不過……
「這裡好熱啊好熱啊好熱啊……」
「曬死了曬死了曬死了……」
「渴死了渴死了,快要渴死我了,為什麼紮根那麼深都找不到水……」
「這裡的土壤為什麼這麼貧瘠,簡直是吃了一嘴的沙……」
「哦,閉嘴。」
格雷特懶洋洋地回答。
橡木杖,或者說自然牧師隨身的橡樹夥伴,可沒那麼脆弱。從極北到極南,從冰天雪地到沙漠戈壁,從苦澀的鹽鹼地到散發著臭氣的火山口,它們到處都能長——
即使不能長期生長,也能暫時存活。事實上,跟隨主人天南海北,見識不同地方的陽光、氣候和土壤,也是它們成長的方式之一。
一棵只會紮根於舒適區,沒有在別的地方解放過的橡樹,是長不成最好的橡樹的!
據說,強大自然牧師的橡樹,甚至在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的環境中,也能伸出樹根、展開樹冠,為主人撐開一方小小的天地。
所以格雷特知道,自己的橡木杖完全不至於「曬死了」、「渴死了」。它只是抱怨抱怨,就像一個人站在35度的太陽底下幹活,沒得空調吹,怎麼也得抱怨幾句——
「回頭再聽你抱怨。現在,幫我維持一下冥想環境,讓小蛇多傳送一點資料過來!」
「砰!」
樹枝甩了起來,一顆橡子毫不留情,砸在格雷特腦門上。格雷特瞪了橡樹一眼,揉揉腦門,消去那點兒紅腫。跟著抓起橡子捏碎,一口咬下,香甜滿口:
冥想世界裡簌簌搖動。巨大的樹冠陰影遮天蔽日,一根根粗壯的樹根四面八方,抓住了腳下的土地。而樹幹上,白底黑紋的蟒蛇張開巨口,吐出一道流光——
那流光被樹葉吸納、分解、過濾,一層一層,撞入格雷特心湖。格雷特閉著眼睛,任憑那些記憶在腦海中飛竄,一點一點地翻找,盤點,尋覓:
疫病少女走過一座座叢林,一個個沼澤的記憶……周邊的地形,氣候,植被,動物……不我要的不是這個!
疫病少女走過一個個部族,呼吸瘴癘,吞吐瘟疫,讓人一片又一片地病倒……不,我要找的也不是這個!
疫病少女收服蒼蠅之神,蚊蟲之神,鼠神,蠕蟲之神……不要啊!給我滾啊!給我看那麼多奇形怪狀的蟲子是幾個意思!
雖然我真的看清了能傳播疫病的蚊子有哪幾種,我甚至知道它們喜歡什麼,害怕什麼,討厭什麼味道,哪些動物是它們的天敵……但是,這些知識,暫時並不是我需要的!
疫病少女暗中潛入某個部族,向他們揮灑黑霧……然而疫病太強,那個小部族很快死絕,一個都不剩……
為了得到更多的供奉,她皺著眉頭,一遍一遍試驗控制自己的力量……
有了!
就是這裡!
格雷特的眼睛亮了起來。疫病少女,她控制瘟疫的能力,比格雷特想像的要精細:對那些極力反抗的,和她戰鬥的,她可以催發極其強烈的瘟疫,讓對方大量滅絕;
而對那些虔誠供奉她的,她也可以降下賜福:讓疫病「輕輕地叮咬一下」那些虔誠者。
被「叮咬」過的人會有一點點輕微的症狀,然而很快就會消失,並且,長時間內不受瘟疫的困擾!
這不就是疫苗麼?
這,不就是我找的疫苗麼?
格雷特努力翻找著記憶里的碎片。疫病少女降下賜福,其實也不是萬試萬靈的。比如被「輕輕地叮咬」的患病者,一般來說只控制在輕症範圍——
也就是說,燒個一兩天,低燒個38度左右,頭痛一下,咳嗽幾聲。但是偶爾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