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援雖然不喜詩書經學,但也是名門之後,世代官宦,早年他幾個兄長也曾教過他《齊詩》,用家學淵源稱呼,到也不為過。
但凡是世代官宦、家學淵源之人,皆知禮儀。即便是面對生死大敵,只要對付以禮相待,你也得以禮相待。
莊頃指責他無禮,倒也沒錯。
他倒也不是有心的,他純粹是覺得,他傷了魚禾的人,而且那些人穿戴著價值不菲、鍛造精良的鐵甲,肯定是魚禾手底下的精兵,張休將他押解到魚禾面前,魚禾大致不會放過他。
所以他也懶得跟魚禾講那些虛禮。
當然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覺得西南皆蠻夷,沒幾個懂得漢家禮儀的。
他以漢家禮儀待蠻夷,說不定會對牛彈琴,所以乾脆就省了。
魚禾瞪完了莊頃,看向一臉尷尬的馬援,淡然道:「你怎麼說?」
馬援生硬的彎下腰,乾巴巴道:「扶風馬援,見過魚王,見過莊王。」
魚禾嘴角抽搐了一下,什麼魚王?!
我是胖頭魚嗎?
魚禾不悅的提醒道:「我乃益州太守魚禾!」
馬援一愣,心念急轉。
魚禾占據了益州郡居然沒有稱王稱霸,也沒有以今朝的官稱稱呼自己為益州大尹,反而用前朝的太守之名自稱。
那就意味著魚禾有可能是一個心懷漢室的人。
同為心懷漢室的人,馬援一下子對魚禾多了一些認同。
馬援趕忙道:「小人一時不查,冒犯了魚太守,還請魚太守責罰。」
魚禾一甩衣袖,大馬金刀的坐在座椅上,大氣的道:「不知者不怪。」
馬援躬身施禮,算是謝過魚禾寬恕。
魚禾冷淡的道:「你說你是恰逢其會,可我手底下的悍將張休,卻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你以幾百馬夫埋伏他,差點全殲了他的兵馬,有將帥之能。
還向我推舉了你,讓我重用你。
因此我才沒有下令殺你,反而讓他將你帶到此處。」
張休苦著一張臉,一臉哀求的看著魚禾,就差開口跟魚禾說『求放過,別在用悍將稱呼卑職了,卑職臊得慌』。
馬援聽到魚禾的話,則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了張休一眼。
他沒料到,張休不僅是一個敢打敢拼的人,還有如此容人之量。
他雖然沒有全殲張休手底下的兵馬,可也弄死了張休手底下足足五十多人。
張休不僅沒跟他計較,反而將他舉薦給了魚禾。
如此肚量,他必須高看一眼。
魚禾一直盯著馬援,在觀察馬援的反應,他剛才那番話,看似殺氣騰騰,實則是在試探。
試探馬援是不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還會堅守匡扶漢室的理念。
見馬援並沒有回答他,反而看向了張休,眼中多了一絲崇敬,魚禾就猜倒,張休的品質征服了馬援,得到了馬援的認可。
馬援看了張休兩眼,對魚禾拱手道:「張將軍看得起馬某,馬某感激莫名。但馬某沒什麼才能,更不是什麼將帥之才。馬某隻是看過幾本兵書,學過一些粗淺的兵法,埋伏張將軍,也只是恰逢其會。」
馬援這話說的大大方方,像是一腔肺腑之言。
別人聽的或許就信了,但是魚禾卻不信。
因為魚禾知道這廝平生的戰績,這廝在歸降的劉秀後,先後幫劉秀平定隴西、撫平羌亂、二征嶺南,北擊烏桓,可以說是戰功赫赫。
這廝可以說是東漢初期的蠻夷克星,居然說自己只是學過一些粗淺的兵法,糊弄鬼呢。
魚禾並沒有直接出聲指責馬援,而是看向了張休,冷冷的道:「如此說來,是張休欺騙了我?」
張休先是一愣,慌忙道:「張休絕不敢期滿主公!」
魚禾冷哼一聲,「你向我舉薦馬援,說馬援是大才,我才放下了手頭上的政務,邀請了莊王出面,一起見一見這位大才。
可這位大才如今親口說,他並不是什麼大才,只是學過一些粗淺的兵法。
你還敢說沒有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