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離開營帳之後,立刻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來,他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宮廷總管巴米利楊和他的那次密談的情景,其中那張滿是血漬和污垢的破損羊皮紙讓他印象極為深刻。上面潦草文字扭曲跳躍,李維甚至可以讀到其中充滿了惶恐和絕望的味道。
那個時候的影王,應該是已經陷入了極大的危機之中,連巴米利楊總管都猜測他恐怕無法生還。算上行軍和傳遞情報的時間,那至少已經是五六天以前的事情了,然而這個人現在卻活生生的站在這裡,還帶來了關於昆士蘭城的求援消息。
這未免太過巧合,巧合到有些令人懷疑。
此時的北境聯軍營地十分喧鬧,士兵們吵吵嚷嚷,號角嘟嘟低鳴,雜亂的腳步聲,急驟的馬蹄聲,輜重車隊沉悶的軋軋轔轔聲,以及傳令兵的吶喊聲混成一片巨大的嘈雜。李維獨自一人逆著人流的方向走向後隊,那裡的傷兵營也在進行著啟程的準備,幾名穿著風暴神殿制式斗篷的神職者急匆匆的跑過,每個人的身上都噴濺著許多猩紅血點。
李維攔住了其中的一位,「牧師先生,請留步。」他對那個滿臉不耐煩的神職者說,「我是李維?史頓,能請你幫一些忙嗎?」
「獅鷲領主,風暴之友!」那個神職者驚訝的叫出聲音來,臉色隨即變得溫和而略帶惶恐,向著李維深深鞠躬說,「很高興能夠幫助您,請吩咐吧,李維大人。」
「我想見一下波伐瓦大主教剛剛帶回來的那位受傷的人,可以嗎?」
神職者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當然可以,就在那邊。」他的手向著身後的一個帳篷指了指,「不過波伐瓦大主教還在對那個人進行神術治療,而且……」他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對李維說,「……而且好像那個人的情況不太好。」
「情況不太好?」李維重複了一遍,臉上有些迷惑,「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和其他幾位牧師剛剛給那個人清洗並包紮了傷口,但是傷口太多太重,又沒有經過很好的處理,很多地方已經化膿腐爛,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神職者描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餘悸未消,這種表情在傷兵營配屬的神職者臉上可不容易見到,畢竟他們見慣了死亡和受傷,很難因此而動容。
「你是說,他可能會死?」李維的口氣變的焦慮起來。
「是的,按傷勢的嚴重情況來說,他早就應該咽氣了,我從沒看到這麼意志頑強的人。」神職者嘆息了一聲,「李維大人,您應該馬上過去,我們出來的時候,那個人的傷勢還算平穩,但是恐怕下一次惡化……就是他的死期了。」
李維向那名神職者道謝,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座帳篷外面,正要掀開門帘的時候,波伐瓦大主教正巧走了出來,李維光是看到大主教疲憊而微微發白的臉龐,就知道治療的結果必然不妙。
「波伐瓦大主教閣下,那個人……影王,怎麼樣了?」李維懷著一線希望詢問說,換來的是波伐瓦大主教沉重的搖了搖頭。
「沒有辦法了,現在只有祈望天上的諸神大發慈悲,不要讓這樣一位英雄過早的離開人世。」大主教語調莊嚴的開口說,「至少讓他看到我們的軍隊給昆士蘭城解除圍困吧。」
「大主教閣下,如果我現在想要看望一下影王,您會同意嗎?」李維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高興,但是心中依然浮現起欣喜的感覺。
「如果是別人,我會拒絕,因為打擾將死者的休息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波伐瓦大主教回答說,「但是您不同。李維大人,您既是風暴之友,又是大地之神的眷顧者,有這個權力去看望任何人。或者您還可以試著給他治療一下,大地神殿的貝利亞副總主教在給我的私人信件中,對您的治癒神術讚不絕口呢。」
於是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帳篷當中,混雜著沒藥、麝香和血腥的熱風立刻迎面撲來,除此之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穢惡氣息,讓李維忍不住微微皺眉。
「這就是死亡的氣息,李維大人,經常可以在即將進入永夜國度的人身上聞到這種味道。」波伐瓦大主教一面解釋著,一面走到帳篷中間那張床鋪旁邊,影王蓋著一張熊皮躺在床上,身邊堆著不少沾滿血污的骯髒布條。
李維走過來仔細打量著他,影王臉上的血污已經被擦洗乾淨,身上的傷口也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