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納的最後一句話,李維臉色頓時一變,大聲說:「怎麼?唐納先生,你想要離開嗎?難道是剛才我的問題傷害到了你嗎?」
「不,李維大人,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不會從您的麾下離開。只是我感覺自己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您的追隨者,至少應該是領悟了鬥氣種子的騎士,才能夠追隨著您的背影走下去。」唐納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李維大人,在殲滅魔化騎士團那一戰的時候,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我會無法跟上您前進的腳步,沒想到的是這一天會到來的這麼早。」
李維沒有正面回答唐納,他年輕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合的深沉,輕輕的開口,聲音里充滿了回憶的味道。
「唐納先生,你知道,我曾經是這座城堡之中一名微不足道的見習侍從,而且我所效忠的史頓騎士大人,幾個月前就在抵抗惡魔攻城的時候英勇戰死了。萊恩子爵看上了史頓騎士大人的遺產,找了個罪名把我趕出城堡,身邊只有一匹小馬伴隨。那個時候,我心中有多麼絕望,你能夠想像得到嗎?」
唐納默然良久,緩緩點了點頭說:「您的心情,我也許可以體會到,和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永遠無法領悟鬥氣種子的時候差不多吧?一種被整個世界都給拋棄了的無助感,不知道要向誰祈禱才好。」
「那個時候,我得到了一個人的幫助,這就是現在我能夠站在這裡的理由。」李維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眼之中閃爍著燦若星子的奇異光芒。「唐納先生,我希望可以獲得你的忠誠,可以嗎?」
也許是李維聲音中的慎重味道過於明顯,唐納愣了一下,緊接著臉上浮現出一種被質疑的微妙怒氣。「李維大人,從難民營地之中,向您宣誓效忠那天起,咆哮之熊的忠誠就從來沒有動搖過。」他斬釘截鐵的說,臉色漲得通紅。
「不,唐納先生,我不是懷疑你的忠誠,而是……」李維的解釋突然頓了一下,年輕人臉上露出躊躇的神色,似乎有些不知道往下怎麼說比較好。令人窒息的幾秒鐘之後,李維再次開口,喉嚨裡面仿佛正在進行著一陣暴風雨,每一個字都似乎是響徹靈魂的雷霆。
「我希望獲得的那種忠誠,不是追隨者的忠誠,不是騎士對於所效忠的領主的忠誠,甚至也不是信徒對於神祗的忠誠!而是在至高無上的父神注視下,以靈魂起誓,以鮮血為證,永不破棄的忠誠!」
「靈魂血誓!?」唐納魁梧的身體像一株被閃電劈中的老橡樹一樣劇烈顫抖起來,他不敢置信的重複著這個古老誓言的名稱,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卻又在下一瞬間張開,顯示出心中的不知所措。
「是的,靈魂血誓。」李維輕輕的回答,然後他站在那裡,不再說話,等待著唐納做出決定。
靈魂血誓的起源已經不可考證,在一些學者口中,這個古老誓言的歷史漫長無比,甚至可以向上追尋到有文字記載以來最古老的拂曉紀元之前。不過普遍的說法認為靈魂血誓最早出現於決定人類命運的黎明戰役之中,那時候數百位騎士以靈魂起誓,以鮮血為證,與準備扼殺尚處於襁褓之中的人類的遠古諸神決一死戰。
不過和那場發生在千年之前的戰爭相比,亞瑟王國的臣民們更加熟悉的是另一個關於靈魂血誓的傳說,那就是亞瑟王國的開國君主亞瑟一世和他麾下12位血誓騎士訂立的靈魂血誓。他們彼此以吾血之血稱呼,事實也正是如此,血誓騎士不僅僅是亞瑟一世的部下,他們更是他的手足,他的影子。每一位血誓騎士都將生命和榮耀全部奉獻給亞瑟一世,甚至連長眠導者的鐮刀都不能切斷這種羈絆。在戰爭中先後死去的幾位血誓騎士並沒有安息,而是拖著殘破的身體守護在亞瑟一世身邊,為他繼續奮戰。
然而靈魂血誓所帶來的羈絆,要遠遠超乎人們的想像。當亞瑟一世的生命最後終結的時候,所有血誓騎士,不管是已經垂垂老矣的還是風化正茂的,不管是傷痕累累的還是毫髮無傷的,不管是生者還是亡者,全都追隨著亞瑟一世,進入長眠導者守護的永夜國度。
故此靈魂血誓也被稱為生命的誓言,立誓者許下的忠誠超越了生與死的界限,記載中只有少數血誓騎士敢於背棄誓言,然而他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有一個,就是不可挽回的失去生命。
唐納勉強平抑了一下自己激盪的心情,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