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在錦城西坊十二街中最靠南的四街夕水街中,坐南朝北,與街對面的李氏書齋相對。
前門掛著聽雨閣的牌匾,正門兩扇,裡屋四間,正堂被勤快的師兄又恢復成了傘鋪模樣,牆壁上掛著收起來未完工的傘,中空用掉繩繫著七八把完工九成的新傘,五顏六色的傘面各自撐開有如身臨傘街一般。
四間裡屋兩間是用來起居休息的,如今師傅不在了倒還沒騰出來作他用。一間算是吃飯的客廳,還有一間用來堆放些重要的制傘工具。
然後屋檐下有一截小廊丈許長,可避雨或在雨下喝茶聽雨做些雅事,院子裡還分別在左右兩側種了柿子樹,嫁接過的柿樹枝葉高過了牆頭,每到秋季總有金黃的柿子莫名其妙掉在隔院裡。
東邊還蓋了間灶屋,右邊是茅廁,東邊種菜園,西邊種竹子,家裡沒有養貓養狗的習慣,雞鴨也養不成,就在餘下的空地里又蓋了間小屋存放雜物,裡面可有兩三條家蛇呢。
院中還鋪了青石磚,雨天也不會濘泥,那麼大的宅院往後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大晉四六六年,丙寅年,三月初一,夕水長街上,人來人往的青石磚路上有兩批駿馬拉著一乘頂上懸掛火紅流紋小旗的車廂,車攆上坐著一個中年模樣的家僕手握馬鞭,拉著韁繩勒了馬足,矯健翻身躍下馬車。
過往路人看到這般馬車知道其內坐著的多是大有來歷之人故而紛紛自發避讓開路。
這車夫卻到路攤邊向賣手帕的一位老婆婆拱手道:「敢問大娘,可知夕水街上有一家賣傘的聽雨閣在何處?」
這老婆子忙笑著起身道:「知道,知道。往前再走不到百丈,街南戶的上面掛著牌匾,好尋得狠。」
那車夫順著老婆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笑著道:「多謝大娘了!」
他便翻身上馬,駕著馬車趕往前方。
這馬車一走,路旁賣茶水的漢子湊熱鬧上來道:「是來找王大師傅的嗎?」
老婆婆也好奇道:「不曉得。不過多半是好事。」
「哦?你還會看起相來了?怎麼知道就一定是好事?怎麼就不會是仇人上門?」那漢子笑問。
「你去尋仇家還這般客客氣氣的問路嗎?依我看啊,這王老師傅的兩個小徒弟有好日子了。」老婆婆搖搖頭,笑著說道。
聽雨閣前,雙扇的雕花木門合著,門卻沒有緊鎖,一推便開。
這車夫趕著馬車尋到了地方,下馬恭敬道:「護法,聽雨閣到了。」
「嗯,下去看看吧。」
一道沉穩厚重的聲音傳來,馬車垂下的簾幕被車夫掀開,從中走下來一位身著玄紅長袍蓄著黑色長須的中年男子,目光中透著精光,威嚴肅穆。
車夫先他一步上前敲了敲門扉,梆梆的響聲驚動了屋內人。
隨後便有腳步聲響起,傳來一道少年稚嫩卻又帶著些低磁的的聲音傳來:「對不住了,我們還未開業。」
門扇被打開,一個束著簪發的清秀少年走了出來,抬眼一看兩人覺得氣度不凡,又加了句:「家中至親過世尚在居喪中,還請客官見諒!」
「這位公子,我們不是來買傘的。」
車夫笑著側身手往後示道:「這位是霹靂堂錦城分堂的張懷宸張護法,是來見李雲淮的。」
陳北陌一聽忙上前行禮道:「晚輩陳北陌,王老師傅二弟子,見過張護法。您遠道而來,我師兄弟二人不曾親迎,請恕失禮。」
張懷宸打量了眼前這個面色微白的少年,笑道:「原來是王老兄的二弟子,不錯不錯。」
屋子裡的李雲淮聽到了聲音也放下手中活兒,急忙趕了出來,抱拳躬身道:「晚輩李雲淮見過護法。」
「雲淮,我聽你師傅提起過,說你根骨極正,是難得習武的好苗子。」張懷宸捋了下鬍鬚,笑了起來道:「你當真下定決心要習武了嗎?
要知道,你已過弱冠之年,再習武只會比許多人都要慢,而且吃得苦要更多。」
李雲淮忙道:「晚輩一心習武,心向江湖,再苦也能受得了。」
「好,既然你有此心,我又欠下了你師傅這份人情,自會把你帶入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