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氣氛略嫌窒悶。
莊凘宙眉心微動,眼睛裡映著岑慕凝那張倔強的臉。
「皇上那麼多朝政要處理,不如先去忙吧。」太后擺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實則卻是要阻止皇帝繼續過問。
「皇上一向疼愛恪純公主,想來公主入宮之後,皇上也詢問過御醫公主的病情。」岑慕凝看著皇帝的眼眸,認真道:「難道皇上就沒察覺,公主一定是眉心緊蹙,眼角即便是沒有淚,也一定有被風吹乾的淚痕。」
「呵呵。」太后饒是一笑:「這就是你的證據?未免太兒戲了吧?」
「不錯,若這就是證據,的確兒戲。」莊凘宙能感覺到,面前的岑相千金,求生欲極強。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真的拿出指控太后的罪證。「瑞明王妃可還有別的要說嗎?」
「皇上。」太后不滿道:「為何今日非要聽這個罪婦之女胡言亂語呢?」
「母后。」莊凘宙不慍不怒,語氣溫和:「她母親是獲罪,但畢竟還未處置就被……與她無關。朕只不過是想弄清楚恪純的心結。畢竟她與朕都是母妃嫡親骨肉。」
這話讓太后一時語塞。
「皇上明鑑。」岑慕凝見縫插針,不想錯過這個好時機:「當初恪純公主大病一場,一定是宮中的御醫為其診治。只要傳那御醫前來查問,便可知曉公主到底是生病還是……且,公主如今還攥在手裡的銀鎖,上面一定寫有生辰,必然正好對得上。」
莊凘宙略微思忖,對身邊的內侍監點了下頭。
太后見此情形,不由生氣。「皇帝,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為何非要翻出來不可?」
此言一出,莊凘宙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也是岑慕凝咬著牙,緩緩的站起身子:「臣妾出自丞相府,讀書識禮,關心這皇城之中的每件大事。早年韓氏一族,曾經為先帝效力,誅殺一批蠶食朝廷稅貢的蛀蟲,而太后母家的親戚,正是被韓氏揭發、彈劾,遭受連累。先帝曾下旨永不敘用。這事情原本已經過去多年,可沒想到如今太后重新舉薦母家族人,又被韓氏一族的後人阻止,拋出了當年先帝的旨意,惹得太后勃然大怒,竟逼迫已經懷有身孕,不日便要下嫁韓氏的恪純公主墮胎,硬生生的拆散了這對璧人。」
「你滿口胡言!」太后氣的臉色發青,顫抖的指尖直直的指向岑慕凝的鼻子:「你可知哀家一句話,你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還不去。」皇帝沒有接太后的話茬,只是望了一眼身邊的內侍。
「不必去了。」恪純公主推門進來,臉色蒼白的嚇人。岑慕凝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見了。她處心積慮想要對付的人,竟然是她在這個世上的知音。
虧得母后想方設法的逼迫她隱瞞,今天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被和盤托出。
喜悅的淚水順著她的眼睛往下落,看上去那麼憔悴的眸子,閃爍著淚光。
「皇上,恪純當年,的確如九弟妹所言。」她走過去,身子一顫就跪在莊凘宙面前:「是母后不喜歡翀遠,是母親親手灌下了一碗墮胎湯藥,自此,我和那個孩子的緣分也就斷了。兩年以後,母親重新為我擇了現在的額駙,半年後,我下嫁出宮。可是那個孩子……我根本就從未放下。」
「母后替你選的額駙極好,如今你仍然能享盡太平榮華,便足以說明這一點。」太后走過去,抓住了恪純的手腕:「恪純,你還年輕,孩子早晚會再有的。身子不好,就趕緊回去養著。」
「不!」恪純公主瘋了一樣的甩開太后的手,眉頭緊緊蹙著:「御醫說我傷了根本,興許不會再有孩子了。三個月,那個孩子已經三個月了。母后你是下了重藥才硬是讓她脫離了我的身子!」
情緒暈染的極好,整個內室透著一股無可奈何的悲憤。
岑慕凝連忙借著這個勢頭,朝太后跪了下去:「太后,臣女的母親的確是獲罪。但臣女從未想過冒犯太后。可您總是用您的喜好來決定一件事,怎麼也不肯聽臣女的解釋,難道您的專治就真的沒有出錯的時候?」
「大膽!」太后瞪圓了眼睛朝岑慕凝怒吼:「你敢當面指責哀家專治,誰給你的膽子。」
「母后,您的確專治。」恪純公主淚眼婆娑的看著她,這口憋在心底的惡氣,總算是吐出來了。
第三十九章: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