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暴雄那樣的幸運兒,在勞工大軍中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江西瓦屑壩的許魁,才是普通人中的一個。
此時的江西人口已逾千萬,妥妥的大明第一人口大省。
很多人可能聽說過「湖廣填四川」,而在此之前卻是「江西填湖廣」。
江西地少人多,人口密度大約是湖廣的四倍,所以在明初的各項人口遷移政策中,江西首當其衝。
許魁的家鄉瓦屑壩,類似於山西的大槐樹,就是個天然的移民遷移集散地。
這回江西省爭取到的勞務輸出配額自不會少,但勞務公司也是各自為戰,許魁簽約的勞務公司實力似乎有限,只搞到三百個勞工。
小公司對接的往往都是散戶,人運到重慶後,就只能等著那些用工單位來挑人。今天領走幾個,明天領走幾個。
主要是管隊和經紀在塞國沒人,做事效率自然低下。
等了小半個月,還有十來人沒被挑走。有的是得了病身體不好的,許魁則敗在生得丑,又黑又瘦。
其實他力氣不小,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鬧的。
可別人哭哭啼啼不同,許魁覺得這回賺到了。起碼伙食很好,白面摻玉米面的饅頭管夠,還能喝到菜湯,這比在家強了不知多少。
每頓飯他至少要吃五個饅頭,三碗菜湯。來到重慶後,他過上了做夢都不敢想的生活。
後來他們這些剩下的人被公司轉賣,好像是二十塊一個人拋售的,相對五十塊的市價根本血虧。
問新公司,他們的勞務費怎麼算,新公司說債務沒有發生轉移。
說的雲裡霧裡,但是意思就是還得跟先前的公司要。
先前的公司早沒影了,那些勞務公司很多都是做黑的出身,老百姓跟他們那裡很難討到好。
不過許魁這人是個樂天派,難得的是他還認識些字。因為瓦屑壩是人流集散地嘛,他從小就膽兒大,愛往人堆里扎,碰到讀書人,偶爾跟人學幾個,日積月累,也能識得好幾百字。
這就是個極大的優勢,起碼他可以隨時往家裡寫信。這些勞務公司也不是把勞工丟下都不管的,畢竟上頭還有官府呢。
正規些的公司都在重慶有長期駐點,也給勞工提供代辦匯款、郵寄書信的業務,不過價格可不便宜。
到了塞音十三年正月過完,許魁他們這撥共計八百人終於被買走,去哪裡?沒人知曉。
但許魁記得很清楚,先是在重慶坐船往北,到達甘肅岷都,然後坐火車到金縣。之後就是走路了,好些天才到。
這裡像是個工地,圍了一大圈磚牆,裡頭就是各種料場,臨時搭建的帳篷,食堂、廁所,什麼都有。
就是缺水,生活用水都是驢車到溝里去拉的,一趟就得小兩個時辰。所以到這裡以後,除了喝的水,工人們沒人洗過臉。
初來乍到,情況不明,大伙兒心裡是有些發慌的。
好在等了幾天,就有人把大家聚攏起來,臨時搭建的台子上來了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小眼睛,略有些發福。
這人上台後介紹說自己是這家工廠的總經理,讓大伙兒放心。咱們是新建工廠,但規模擺在這呢 ,在塞國屬於響噹噹的企業。
怎麼響噹噹的,人家沒說,似乎無意透露這家公司的情況。
工錢可能不多,聽那意思開始能每月給幾毛錢零花錢。但飯管夠,今天總經理還要請大伙兒吃肉,往後每個月都能吃到幾回肉。
許魁差點沒咬到舌頭,除了田鼠、蛇肉,還有小魚小鳥之類,他這輩子還沒吃過肉呢。
這時總經理又請出一位年輕人,穿著件很板正的上衣,往那兒一站,上位者的氣度顯露無疑。
「本官乃是甘肅省慶陽知府,全有志!」
「啥?是知府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