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以及鄙夷,而是在心中默默估量。
開成區近十年失蹤人口劇增,而袁承德任知縣就有六年有餘,失蹤如此數量的人口,做了這麼久的知縣沒有察覺?
長孫斷然不信。
但長孫卻沒有任何表現,而是佩服的說道:「開成區的兇險貧苦那在朝廷是出了名的,袁大人在此沉浮如此歲月,實在是令人欽佩。」
袁承德一時聽不出長孫是在稱讚自己還是在嘲笑自己,但臉卻罕見的紅了一下。
「額在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面前,袁某人實在汗顏也是袁某實力不濟,所以只能在這寒酸之地蹉跎」
不等袁承德說完,長孫便打斷道:「袁大人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開成區再怎麼說也是帝都一區,可以算得上是權力中心的邊界之地。袁大人能一直在此地任職,足以說明實力」
長孫的吹捧很有分寸,既不會讓人感覺誇大其詞,又能讓人欣然接受。
袁承德此時虛假的殷勤少了幾分,臉上反倒恢復了幾分知縣的威嚴。
長孫則靠近幾分,悄聲問道:「袁大人必有高人指點,否則不會有今日之光景。」
袁承德聞言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再次恢復了之前的殷勤,笑眯眯地對長孫說道:「大人說笑了若說高人的話,讀書時倒是請算命先生算過命,說我官運淺薄,莫要貪心,能搏個謀生之職便可。」
長孫同樣一愣,而後哈哈一笑,開口打趣道:「還有此等高人,袁大人必要為我引薦,我也要算上一算。」
「哈哈」
二人都將對方的話當做笑話一聽,嘴上一樂。
只是長孫笑過後,卻又看似無意地說道:「當今朝廷難混啊,稍錯一步便屍骨不存像袁大人這樣請高人幫忙指點迷津絕非錯事」
「自己幾分官運心裡還是有數的,但高人指點下若能攀上高枝,那也是能逆天改命的,你說是不是啊袁大人」
袁承德不知該作何表情,臉上很不自然,最後只能強裝耳聾的尬笑。
長孫並不在意袁承德的裝聾作啞,而是接著自顧自地說道:「周大人便是最好的例子,當年也不過是寺正,但你看現在那還不是攀上」
長孫戛然而止,袁承德早已將肥胖的身軀完全貼到了這一側的窗戶上。
大理寺卿可是當今朝廷里真正的大佬,這樣大人物的發家史誰不想聽上一聽。
只是長孫卻忽然像是犯了禁忌似的,掌嘴道:「你看我這嘴,又開始胡言亂語了,袁大人莫要上心。」
袁承德掃興地坐直身體,稱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過了片刻,長孫就像是又有什麼東西憋在肚子裡,不吐不快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周大人能有今日的地位,那全是靠自己能力。」
袁承德聞言尬笑著附和,只是內心想著「我信你個鬼」。
長孫見袁承德的樣子,像是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頓時有些急了道:「袁大人你不信?」
「哪有哪有」
長孫此時就像是上頭了一般,一定要說服袁承德。
「周大人可是經常教育我,這在大理寺可不能當個愣頭青,只知道蒙頭查案子,那有一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句話袁承德深表贊同,哪怕是沒在大理寺待過,但他卻明白官場的黑暗,只知道一門心思查案定然混不長遠,起碼在今時今日的朝廷是混不長遠的。
長孫接著說道:「周大人說過,查案不僅要看清案情,還要看清人情」
「人情?」
袁承德有些不解。
長孫湊近低聲解釋道:「案情若錯綜複雜,背後牽扯的人際關係那必然更複雜案子不好推進那就從人情下手,哪些人能動,哪些人不能碰,要第一時間搞清楚」
「這個可比案情更重要,否則哪天碰了不該碰的人,案子還沒摸明白自己先沒了,那可不冤哉」
袁承德恍然大悟,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爽朗一笑。
但袁承德卻明悟了一些。
對方這是在提醒自己,亮明背景,免得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