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深夜,位於邊緣的開成區就像是繁華帝都的沉默陰影,儘管冠以「帝都」的名,但卻與燈火通明的城內形成鮮明對照,黑暗且寧靜。
不過今晚的開成區縣衙卻有著往日沒有的喧鬧。
李東看著周圍忙碌且慌亂的衙役捕快,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而後微不可查地瞄向身邊的長孫。
只見長孫對此視而不見,只是隨意的看向縣衙內的假山假水,但李東還是能夠察覺到其餘光瞟向衙役們時的不滿。
「咳旺無名符師,讓您見笑了。」
李東略顯尷尬的對長孫說道。
長孫轉身對李東行禮,在人前還是要維護「戶部尚書」的威望。
「尚書大人說笑了,如此深夜折騰縣衙的兄弟們,哪怕是精銳的軍隊也難免會有一些慌亂的。」
李東皺了皺眉,聽出了長孫話外音,是在嫌縣衙參與此次行動毫無必要。
「轄區內抓捕要犯,那是縣衙的分內之事,同時也是他們的職責。若是這便感到折騰了,那朝廷養他們又有何用。」
李東大義凜然的說道。
不明所以的人或許還會認為尚書大人深明大義,但清楚其中原由的都知道,今日的行動還不是在給開成區的縣衙擦鉤子。.
但長孫卻再次恭敬地行禮道:「尚書大人說的是,於情於理縣衙今晚都應該參與行動。」
這時,一位肥頭大耳的官員小跑到李東身邊,有些氣喘吁吁地開口道:「尚書大人,準備妥當了,可以出發了。」
此人正是開成區的知縣袁承德。
李東略微點頭而後向縣衙外走去。
此時縣衙門口捕快們已經集結完畢,而在正中則是兩架轎子。
只見袁承德從李東身邊繞過,小跑著來到前面那家轎子前,殷勤的為李東掀開帘子。
李東面無表情地坐進轎子內。
袁承德放下帘子,這才將一直躬著的腰直起來。
而隨之一起立起來的還有他那知縣的氣勢。
只見袁承德沒有給長孫等人好臉,只是用眼睛瞥了幾人一眼便向著後面的轎子走去。
只是還不等袁承德走出幾步,李東便掀開帘子。
「袁承德,你走著,後面的轎子留給無名符師坐。」
袁承德聽到李東聲音的第一時間便又轉身躬下腰,那靈活的動作絲毫不像是個臃腫的胖子。
不過聽到李東的話後袁承德的臉先是陰晴不定片刻,而後立馬收起不滿,繼續換上殷勤的面孔。
長孫聽了李東話後非但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反而眉頭皺了皺。
李東當著眾人的面說這樣的話可不像是要表現對長孫的尊重,更像是要向眾人突現長孫身份的不尋常。
袁承德儘管後知後覺,但此時卻也及時感受到長孫身份的不同尋常。
袁承德趕忙換上另一副討好的面容,衝著長孫開口道:「無名大人,您請。」
長孫眉頭皺了皺而後又舒展開,衝著前方轎子的李東說道:「謝過尚書大人的好意,但我想這轎子還是知縣大人坐吧。畢竟時間也不早了,若是此時再考驗知縣大人腳力怕是咱們要趕到天亮才能回來了。」
袁承德跟著尷尬一笑。
長孫接著說道:「周大人還等著我結案回去復命,還是查案要緊。」
袁承德表情一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之人竟然是大理寺卿派來的,難怪尚書大人會如此重視。
緊接著袁承德表情更加殷勤了幾分,連忙稱是,而後小跑著上了轎子。
縣衙的隊伍便就此啟程
。
隊伍走在兩邊,將轎子護在中間,而長孫的位置處在李東和袁承德的轎子之間。
長孫刻意將腳步放慢幾分,來到袁承德轎子旁,看似隨意地開口道:「不知袁大人在這開成區縣衙任職幾年了?」
轎子側邊窗戶的帘子掀開,露出袁承德殷勤的笑臉。
「說出來要讓大人笑話。」
「袁某在這貧苦的縣衙任知縣已有六載有餘」
長孫並沒有表現出驚訝以及鄙夷,而是在心中默默估量。
開成區近十年失蹤人口劇增,而袁承德任知縣就有六年有餘,失蹤如此數量的人口,做了這麼久的知縣沒有察覺?
長孫斷然不信。
但長孫卻沒有任何表現,而是佩服的說道:「開成區的兇險貧苦那在朝廷是出了名的,袁大人在此沉浮如此歲月,實在是令人欽佩。」
袁承德一時聽不出長孫是在稱讚自己還是在嘲笑自己,但臉卻罕見的紅了一下。
「額在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面前,袁某人實在汗顏也是袁某實力不濟,所以只能在這寒酸之地蹉跎」
不等袁承德說完,長孫便打斷道:「袁大人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開成區再怎麼說也是帝都一區,可以算得上是權力中心的邊界之地。袁大人能一直在此地任職,足以說明實力」
長孫的吹捧很有分寸,既不會讓人感覺誇大其詞,又能讓人欣然接受。
袁承德此時虛假的殷勤少了幾分,臉上反倒恢復了幾分知縣的威嚴。
長孫則靠近幾分,悄聲問道:「袁大人必有高人指點,否則不會有今日之光景。」
袁承德聞言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再次恢復了之前的殷勤,笑眯眯地對長孫說道:「大人說笑了若說高人的話,讀書時倒是請算命先生算過命,說我官運淺薄,莫要貪心,能搏個謀生之職便可。」
長孫同樣一愣,而後哈哈一笑,開口打趣道:「還有此等高人,袁大人必要為我引薦,我也要算上一算。」
「哈哈」
二人都將對方的話當做笑話一聽,嘴上一樂。
只是長孫笑過後,卻又看似無意地說道:「當今朝廷難混啊,稍錯一步便屍骨不存像袁大人這樣請高人幫忙指點迷津絕非錯事」
「自己幾分官運心裡還是有數的,但高人指點下若能攀上高枝,那也是能逆天改命的,你說是不是啊袁大人」
袁承德不知該作何表情,臉上很不自然,最後只能強裝耳聾的尬笑。
長孫並不在意袁承德的裝聾作啞,而是接著自顧自地說道:「周大人便是最好的例子,當年也不過是寺正,但你看現在那還不是攀上」
長孫戛然而止,袁承德早已將肥胖的身軀完全貼到了這一側的窗戶上。
大理寺卿可是當今朝廷里真正的大佬,這樣大人物的發家史誰不想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