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慘澹,鬚髮盡白,那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刻痕。在地獄中囚禁了十幾年,早已沒了人樣。唯有那一雙老眼閃爍神韻,似乎不願屈服於上蒼給他的審判。
牛頭鬼使落下雲頭,客氣道:「上仙請看,可是此人?」
淚眼朦朧,記憶攻心,一時竟無話可說。
老者在地獄中苟存十年,從來沒人找過他。此刻新奇,也努力的抬起頭,望著面前那一張略顯生疏的面孔,他似乎記不起來他是誰。兩人凝視許久,雲鴻「撲通」一聲跪地,口中道了一聲「外公」。老者一驚,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個頑皮小孩,歷經歲月,飛速成長,一晃眼,已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終於想起來他是誰,只是不敢相信,他為什麼出現在此。
「你是……雲鴻?」
沙啞的聲音從他喉中傳出,如鯁在喉。
雲鴻抹了眼淚,抬頭一看,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竟然裂開了!當年,外公受「腰斬」極刑而死,身體一分為二。到了地府,又被鬼差用法力強行聚合。乍一看去,仍是兩大塊。
「外公,我是鴻兒,我來看你了。」
王巍老臉一振,目光中露出一絲詫異。
「你、你死了?」
雲鴻搖了搖頭,道:「外公,我並沒有死。我在塵世里有諸多機緣,已修成元神,如今元神出竅,進入此地,還是可以回去的。今日外孫來此,是為了給您洗刷當年的冤情。」
「冤情?」
說到這兩個字,王巍長嘆一聲。
「我為官從政,一生廉明,從不苛扣百姓一米一糧,我的為人,百姓們心知肚明。可誰想到,十年前,因清流縣銀礦坍塌,罪魁禍首野仙無法抓獲,眾官為了擺脫干係,把事故的責任推到我身上,就連那野仙,也說是我虛構出來的人物。狗皇帝昏聵無能,斷定此事是我貪污礦款所致,冤殺我全家。哎……事情過去十年,沒想到還有人記得,真是上天有眼。」
見外公嘆息不止,雲鴻說道:「外公,看看他是誰!」
王巍一愣,抬頭望去,見一人身穿黃袍,身材寬胖,此刻正畏手畏腳的蜷在後面。他低著頭,似乎不敢直視王巍。王巍看了半天,忽然精神一震,便要跪地磕頭:「陛下!!」
雲鴻急忙上前去扶,皇帝抬起頭,面容有些尷尬。
「王愛卿,多年不見……」
「夠了!」
雲鴻呵斥一聲。轉而對王巍說道:「外公,為了洗刷您的冤情,孫兒不僅把皇帝帶來了,還把當年的罪魁禍首野仙抓來了!今日,當著皇帝的面,必然沉冤得雪,還您一個清白!」
神念一動,頭頂出現一座莊嚴的宮殿。
「儒仙居,開!」
剎那間,清光爆射,靈氣炸涌。
黑白無常、牛頭鬼使紛紛閉了眼,狗皇帝更是嚇得跌坐在地,接連翻了兩個跟頭。唯有幽若矗立原地,只是抬手輕輕遮眼,並無大的動作。然而對於幽若的舉動,雲鴻渾然不知。
這儒仙居乃是上古大聖廣成子的寶物,內中自成一界,又蘊藏數重大陣,靈能充沛,絲毫不弱於三仙器。因此一旦祭出,靈風滌盪,氣勢逼人,足以傲視群雄。
「嗖」的一聲,裡面射出一道黑氣,落在地上,化為一人。
正是神秘莫測的「野仙」高九野!
此人實力不菲,使得一手血雷神法,驚天動地,舉世無雙。
對於擒拿此人,雲鴻也沒想過會如此容易。若不是他惹怒了九幽教主,一怒之下,將其打入懸崖,雲鴻也不可能這般順利的抓獲此人。畢竟,此人是一代宗師,元神更是鬼仙!
高九野關係重大,身系無極國、凝血堂、九幽教等諸多秘密,更是陷害外公的幕後者。
他面色慘白,以肉身吸取地府煞氣,恍如窒息。
「高九野!」
一聲厲喝穿透表皮,滲透他的靈魂。
高九野昏昏沉沉,全身麻痹,腦中一片漿糊。他只記得在一段混沌的時空裡,四面八方青竹從生,層層疊翠,永無止境。這些竹子離合變化,玄之又玄,無論如何砍伐,都在片刻之間奇蹟復原。無奈在竹林中穿行半月,期間做了無數標記,可走來走去,始終回到原點。